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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四日晚,韩烨正要就寝,内殿外响起小太监支支吾吾的声音。

“殿下,丽水阁的主子求见。”

帝承恩被嘉宁帝赐到东宫后,便被安置在丽水阁,但她向来知趣,从不在晚上来韩烨休憩的内殿。

“让她回去,把女戒抄写十遍。”韩烨皱眉,一瞬的犹疑都没有,脱了外衣径直朝床榻走去。

“殿下,帝主子说她有黄金案的消息,还望殿下赐见。”

房门外的小太监也是满头大汗,太子对帝承恩有多冷淡,只要长了眼睛就能瞧出来。但殿下对温小公子的稀罕更是众所周知,最近温小公子为了黄金案忙前忙后,小身板劳累成了纸一般,他们这些东宫的下人又岂会不知太子代殿下急在心里头。

果不其然,内殿静了静,然后传来太子清冷的声音。

“让她进来。”

殿门被推开,帝承恩走进寝殿,停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小心地抬头朝前望去,韩烨着一件里衣,披着薄薄的藏青外衫,沉眼望着她。

“见过殿下。”帝承恩适时地低头,露出光洁的脖颈。一身桃红宫装,娇弱清丽,幽静的夜晚,别生风情。

床榻处半晌无声,帝承恩惴惴抬首,瞥见韩烨淡漠的眉眼,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面容苍白。她做这种半夜求见自荐枕席的戏码,韩烨堂堂储君,以后怕是更瞧得上她。以前她是帝家女,能名正言顺陪在他身边,以朋友处之,如今不过是一个可怜卑微的东宫孺人,还是一个用来监视他的细作。下山半年后,帝承恩再望着韩烨,生出了无力的悲凉感。

韩烨漫不经心地在帝承恩娇弱的面容上扫了一眼,冷漠开口:“前几日在书阁外,你听到了孤和温朔的谈话?”

帝承恩稳住心神,点头,“是。”

“你如何知道左相藏金的地方?”帝承恩下山不过半年,势力全无,如今也是仗着嘉宁帝庇佑才得以保全性命。若不是知道她当初和左相沆瀣一气,或许会知道内情,韩烨根本不会让她入殿。

帝承恩长吸一口气,“殿下如今想必也知道我入京后和相爷联手过几次,殿下若愿相信我说的话,便相信,若不愿相信……”

“你说。”韩烨打断她的矫情,冷冷开口。

帝承恩收了声,没有回答,只道:“若殿下肯答应我两件事,我一定将左相藏金的地方如实相告。”

韩烨皱眉,“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件事,我希望殿下承诺保住我的命。”帝承恩自嘲,“我帮了殿下,迟早会被陛下知道,到时肯定性命不保,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还有呢?”

“第二件事很简单,后日明王娶孙媳妇过门,我希望太子参加庆宴时身边伴着的人是我。待晚宴一过,我便会告诉殿下藏金的地方究竟在何处。”帝承恩抬眼,目光灼灼,迎上韩烨墨黑冷沉的眼,半点不惧。

到如今她能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若求不得韩烨半点垂怜,至少也要成为他用得上的人,用尽全力在京城皇亲中站住脚。这一生如此漫长,只要帝梓元不入东宫,总会有她重新爬起来的一日。

“好,孤答应你,”帝承恩敢放肆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是后日她才肯说出,离父皇定下的十日之期也还有一日时间,足够了。韩烨颔首,应下她的条件,突然开口:“帝承恩,左相是我父皇的臂膀,你若将消息透露给父皇或是左相,他们都会好好赏你,为何来报于孤?”

“殿下。”帝承恩抬眼,眼底神色苦楚,“当初承恩回京是为了殿下,这份初衷到如今依然未变。只是殿下心里只念着帝小姐,瞧不见承恩的心意。”见韩烨沉默,她上前一步,问:“敢问殿下,如今待帝小姐之心可还如过往的十年一般?”

韩烨猛地抬首,神情沉下来,冷冷朝帝承恩望去。

“殿下,我确实骗了您,可您有没有想过,我不过是受帝梓元安排进入泰山的替身,这一切我身不由己,帝梓元才是那个真正骗您的人。您这十年面对的从来就不是帝梓元,一直是我。您每一年送到泰山的礼物,收的人也是我,感受到殿下心意的还是我。帝梓元根本没有念过殿下半分好,她若真的感念殿下的情谊,就不会在仁德殿上逼安宁公主将太后定罪,也不会逼死您的亲祖母……”

“帝承恩,孤要如何做,与你无关。”韩烨的声音淡漠而清冷,打断帝承恩愤慨的声音,“帝梓元值不值得孤念着,也与你无关。”

帝承恩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她望着神情冰冷的韩烨,脸色青白,咬着唇突然转身朝外走去。哪怕是在皇宫被揭穿身份受人低看时,她也从来没有像刚才一般难堪灰心过。

帝承恩终是明白,她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看她不过尘土。

内殿安静下来,韩烨靠在床榻上,揉着眉角,面上现出疲惫之色。

帝承恩说得再不成体统,有句话是对的……梓元从来没有感念过他这十年的情谊。

或许她会想着、会念着,但终究他的存在不敌韩家加在帝家之上的血仇。

两日后,洛铭西入了靖安侯府。

书阁内,帝梓元正在翻看帝家各地密探送来的密信,见到他有些诧异,“你今日怎么来了?”嘉宁帝忌惮着洛川的兵力,对洛铭西出入靖安侯府可不怎么喜欢。

“再过两日秦家的案子就要定了,我让人查了你说的三处可疑的地方,其中相府大宅和城郊的别庄都曾经修葺过。”

“你的意思是黄金必藏在这两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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