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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沈奚挑眉,朱南羡扬唇,苏晋移过眸子,轻轻扫了那奶娘一眼。

柳朝明朝殿上一揖:“太子殿下,余下的就由苏御史来审罢。”

朱悯达颔首道:“苏晋,你平身罢。”

苏晋面容平静地朱悯达拜下,走到奶娘身前,沉声道:“你撒谎。”然后她一字一句道,“根本就没有甚么盒子!”

苏晋早也知道,这奶娘敢当众诬蔑十三殿下,那她这条命定然是不想要了,既如此,若当庭责问奶娘,乃或是用刑,她也必不肯招认,因此只有用计策让她露出破绽。

当时大殿之上有闲功夫想计策的只有沈奚一人。然而,饶是沈奚再足智多谋,也需要时间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是故苏晋假借外计事宜,当场背出南昌府三十多名官员的复核结果,用以为他争取时间。

沈奚与苏晋之间虽说不上多么信任,但他们却相信彼此绝不会加害朱南羡。

是故沈奚在离殿前,一句莫名的“故弄玄虚陷十三于不义”,事实上正是在提点她作假证。

苏晋一句“绝不构陷”,是告诉沈奚,自己已明白怎么做了。

而朱南羡虽不知苏晋意欲为何,但他相信她。她既然要突如其来地与他撇清关系,一定有她的道理,他配合着失望便好。

奶娘听了苏晋的话,惊恐地睁大眼。

苏晋却不再理她,而是对殿上二人道:“禀皇贵妃娘娘,禀太子殿下,臣自到轩辕台,直至与十三殿下说完话,从未见过小殿下,也根本不曾瞧见甚么装着枣花饼的锦盒。这奶娘竟声称见过这锦盒,摆明了是受人指使,想栽赃陷害十三殿下。”

皇贵妃冷笑一声:“苏御史这一忽而黑脸一忽而红脸,究竟唱得是哪出?黑的白的都由你说了算吗?你说没见过这锦盒,那眼下这装了枣花饼的盒子又当作何解释呢?”

话音落,诸皇子神色各异,藏不住心思的譬如朱十四,眼底已浮上恼色,朱沢微面上虽没甚么,心中却在冷笑——皇贵妃真不愧是老十四的母妃,两人竟蠢到一处去了。

沈奚大而化之地朝殿上一拜,笑嘻嘻地道:“禀皇贵妃娘娘,这锦盒就是微臣随便捡来的。”

皇贵妃面色微僵,随即怒道:“沈侍郎如此未免太过儿戏!”

沈奚却未答她的话,反是朝朱悯达揖了一揖。

见朱悯达颔首,他唇边噙起一笑,拂袖侧身,朗声道:“传羽林卫指挥使伍喻峥,府军卫指挥使梁阗!”

殿门再度被打开,两名腰别长刀,身穿豹子甲的武将单膝朝朱悯达与皇贵妃拜下。

沈奚朝这二人拱了拱手,说道:“有劳二位将军为沈某作个证,说说这锦盒究竟是在哪捡的?”

伍喻峥与梁阗互看了一眼,似是有些尴尬,片刻,还是梁阗往前一步拱手道:“禀太子殿下,皇贵妃娘娘,方才沈大人虽说是搜宫,结果带着末将二人径自去了奉天殿,找到殿外内侍随便讨要了个锦盒,便是眼前这一方。”

伍喻峥道:“正是,此事奉天殿吴敞吴公公也可作证。”

吴敞乃景元帝身旁最得力的内侍,此事他既可作证,想必假不了了。

皇贵妃面色沉郁,不再说话。

朱悯达微眯着眼,看向今日把守宫前殿正门的四名羽林卫,沉声道:“方才你们看到小殿下出殿门,可看到他到了十三皇子身边?”

其中一名羽林卫道:“回太子殿下,出了宫前殿只一条路,前方花木奇石,看不见远处的场景。”

朱悯达又看向为首的一名羽林卫,缓缓问道:“方才,是你多说了一句,小殿下往轩辕台的方向去了?”

那名兵卫跪作一团,浑身抖得如筛糠,一时答不上话来。

然而朱悯达亦不再问,淡淡地吩咐:“拖出去,斩了。”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同样抖得如筛糠般的奶娘,对柳朝明与苏晋道:“余下的,交给二位御史了。”

柳朝明与苏晋一同对着殿上合袖揖过,问沈婧道:“敢问太子妃,今日在宫前殿的人当中,小殿下除了肯受十三殿下的吃食,还肯受谁的?”

沈婧道:“除了十三,便只有奶娘与我的贴身侍婢梳香了。”

苏晋道:“张公公,宫前殿是无主之殿,平日里膳食如何你心里应当有数,宫前殿近日,可有人做过枣花饼?”

张公公上前来跪拜而下:“回苏大人,不曾,咱们宫里的人都不爱吃甜腻的,且每日里的吃食,杂家都会在卯时去膳堂验过。”

苏晋又对沈婧道:“敢问太子妃,今日您带小殿下来宫前殿时,可曾带过吃食?”

沈婧道:“是备了一些羹汤,但枣花饼是断断没有的。”

这么说,这枣花饼一定是在卯时以后被有心人送进来的?

可今日往宫前殿送过东西的,只有一人。

柳朝明转首看向淇妃,淡淡道:“本官记得方才审璃美人案子时,淇妃娘娘说自己腹痛,午时前便回了延合宫,后来皇贵妃为您送午膳来,您用不下,想到璃美人还在宫前殿未曾用膳,便着人为她转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