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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章翙彻底明白过来,原来早在二月,朱南羡就筹谋好要对凤阳军动手了。

当务之急已不该想着如何交战,而是要想法子回到凤阳大军的营地,让他们知道十三殿下伏击截路这一消息,早作应战突围的准备。

“把马都牵过来!”章翙吩咐道。

百余匹战马顿时聚齐在隘口后的低洼处。

章翙带着先行队的精锐翻身上马,迅速道了句:“跟我走!”随即沿河逆流而奔,打算在归云河上游的浅滩处涉水而过。

然而他这一行动,被此刻高立于山端的朱南羡尽收眼底。

他将身后朱色披风一掀,回身便往背山处走去,吩咐道:“追上去!”

背山的平地上,一望无际全是高大威勇的战马,不多不少三千匹,正是朱沢微辛辛苦苦自西北马市买来,打算交由凤阳军用的。

其实也无怪章翙觉得运马的路线不对,因那份路线图,是被在太仆寺任职的沈奚精心改过,以马草调配不均做了个瞒天过海的借口,然后将战马先转移至离南昌府更近的驻地,让朱南羡先得了马。

这也是三千南昌军能较凤阳军先一步赶至归云山的原因。

朱南羡带着先锋队策马疾行,跟在他身旁的护卫秦桑调侃道:“殿下,这七殿下从西北买来的马就是好,跑起来也比寻常的马快,您说要是七殿下得知咱们抢了他的马去打他的人,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朱南羡听了哈哈大笑。

一旁的朱旻尔忿忿不平道:“他害我皇兄皇嫂,就这么气死了才是最好!”

上游的河水经过一夜雨水灌注,也已湍急无比,好在河头还有一座栈桥。

章翙率着一众凤阳精锐行至此,只见前方有一个穿着银甲,身覆朱色披风的人正等着他。

仔细看去,不是十三殿下又是谁。

而朱南羡身旁的战马他也认出来了,园字方头的标识,正是自西北马市买来的。

章翙的心越来越沉。

眼前虽只朱南羡一人,但他知道,只要他们再往前一步,不远处的灌木丛,更远处的山头,或许就有朱旻尔带着弓箭手举弓对着他们。

他是终于明白,那个从来宅心仁厚的十三殿下,早已对他们凤阳军,对朱沢微动了必杀之心。

深陷绝境,或许唯有舍命一搏才能换取一线生机。

章翙看了身后跟着自己的一众将士一眼,自背上摘下长矛,一扬缰绳,任骏马载着自己往朱南羡奔袭而去,手中长矛直指朱南羡脖间。

朱南羡不慌不忙,在长矛刺来之时,仰身避过,随后脚踩马镫,纵身上马的同时抽出腰间长刀,借着骏马之力,矮身斩向章翙的战马。

长刀掠过马腹,直接斩下前肢。

章翙心道不好,正欲弃马而走,谁知身旁的朱南羡也同时弃马。

他伸手抓住章翙的长矛将人带回,随即就以迅雷之势,把沾着马血的长刀架在了章翙的脖子上。

一击制胜。

余下的凤阳兵将见统领落败,纷纷趁着这个空档勒马转头,想从河岸涉水而走。

朱南羡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却不拦不阻,似是胸有成竹。

正当时,两旁的山坡上果然出现数列弓箭手,张弓如满月,齐齐对准正欲渡河的凤阳军。

箭还未发,河岸另一头又传来疾马之声。

随声而近的是一支穿着西北军服的卫队,领头一人身着三品将军服,方脸阔鼻,生得浓眉大眼,正是昔日与朱南羡有袍泽之谊的西北都司指挥使茅作峰。

茅作峰一见朱南羡,高声道:“殿下,末将来晚了一步,殿下莫怪啊!”

他虽是致歉,言语中却没半点诚意,想来是当年在西北与朱南羡行军打仗兄弟相城,没大没小的惯了。

朱南羡倒也不怪,朗声笑道:“跑了一个人算你的!”

“殿下放心,一个都丢不了!”茅作峰道,当即领着卫队,将正待涉水的凤阳军包围其中,统统拎来了河水这头。

日破云出,天阳之光在挣脱开一夜风雨浓云后,终于以盛烈之姿洒下金光,照在朱南羡英挺的眉梢。

朱南羡看着章翙,淡淡道:“死还是降,选一个?”

章翙沉默半刻,叹了一声,与身后一众凤阳军一起将手里的兵器扔在地上。

不多时,隘口那头的将领也清理完战场过来回禀。

朱南羡命秦桑将此战中所有活的死的凤阳军逐一点算过后,对茅作峰道:“人虽能点算清楚,但消息没办法封锁。今日对朱沢微的凤阳军开战虽是出其不意,但消息不日便会传回京师,本王在京师的至交盟友都有危险,本王要先赶回宫保下他们,所以二十里之外的五万凤阳大军就交给你对付了,切记,不降则杀。”

“殿下放心。”茅作峰道,“末将早已想好了,留西北大军守信阳,末将带着一万人前往安庆驻地,殿下的五万南昌军取道徽州,如此三面环伺,凤阳军想进京也没有路。”

朱南羡点了一下头道:“三面驻地中,你守的这一方最薄弱,等南昌军行近,我会派人传令他们留两万人在安庆府。”

他说着,回头看向秦桑,“派去安庆府的使丞回来了吗?可有今日的邸报?”

“已回来了。”秦桑道,一边呈上邸报一边迟疑道:“殿下,今日还自安庆府取来一封的密信,像是……都察院柳大人的。”

朱南羡一愣,柳昀?

柳昀为何会给他来信?

然而当朱南羡将信拆开看过后,脸色顷刻变了,他沉默一瞬,当即吩咐道:“十七,你带着三千先锋队,先一步赶回京师,我十日后与你在应天城外与你汇合。”又道,“秦桑,你带上几个人,跟本王先去苏州府,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