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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天白天,刘大栓就已经跟县里的黑市上给苏颖换了粮票儿了,但那会儿刘兰香一直醒着,后来刘兰香睡着了,刘大栓又一直纳闷儿“为啥还不到地方儿”,总之最后,就是等到刘大栓都吃完饭了,才想起来给苏颖这些粮票儿。

当时苏颖就说要三十块钱的,刘大栓就给她弄了三十块钱的。

苏颖一看数量,确实是比上回要少了十几斤的样子,但因为时间上差了几天,各种物资都是一到年根儿底下就“嗖嗖嗖儿”的往上涨价,苏颖心里本来就有预料,所以倒是还可以接受。

这会儿苏颖来了苏二伯家,苏二伯问她哪儿来的,苏颖老理直气壮了,她拍着小胸脯儿说:“我跟我妈一块儿弄来的!真的,就今天!”

但苏二伯一眼就看穿了苏颖的小伎俩,苏二伯翻白眼儿:“少给我耍心思啊,我没问你麦乳精,我问你大枣儿和粮票儿。”

那麦乳精供销社就有卖的,不过是价格贵了点儿,但来路肯定是正当的,可苏颖拿来的大红枣儿就不一般了,这枣儿他们这边儿相连的三个省都没有产的,那这来路可就值得严刑拷打了。

哼,还有又是这么一大把的粮票儿,臭丫头不老实!

苏颖耍赖死不承认:“真的!不信您问我妈去,我真是跟她一块儿买的大枣儿,就在县医院外头,有个老婆子背着筐卖的。”

苏二伯背着手儿,岿然不动:“哦,多少钱一斤?”

苏颖拿手比划:“一筐子15块钱呢!可给我妈心疼坏了!”

苏二伯点点头儿:“行,这个大枣儿的事儿就算是过了,那粮票儿呢?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敢抗拒挨揍的啊。”

苏颖:“…”

臭老头子脑瓜子忒好使!

苏颖摊开手:“哎呀好啦好啦,粮票儿是我自个儿换得成了吧,但我可没去县里的黑市啊,那我一整天都跟我妈还有我弟在一块儿呢,我也没法儿去呀,这粮票儿是帮我们赶车的人替我换的。”

苏二伯老干部儿眯眼睛,表示不信:“赶车的人?”

苏颖又是给小拍胸脯儿拍的咣唧咣唧响:“对呀,我朋友!”

都见过两次面儿了的!

苏二伯:“…”

苏二伯纳闷儿:“小娃子?”

这世上还能有跟你一样大胆儿的小娃子?

苏颖摇摆手儿:“啥呀,人家都二十郎当岁了!”

苏二伯:“…”

苏二伯都无语了:“反正以后你不许去黑市的啊,听说前两天公社的黑市就让人给抓了,有各个村儿的人去了,也一块堆儿的都给带走了,还非得大队长亲自去县里赎人去,丢死个人了。”

苏颖装傻:“嘿嘿嘿嘿…”

那我能说那天我就在呢嘛,就好悬呢…

苏二伯就那手指头点苏颖的脑瓜子:“你呀你…等着的,我进屋儿拿钱去。”

苏颖屁屁的:“您请,您请!”

苏颖拿来的这一大把票子里,大部分都是粮食的,还有几张是油票儿和糖票儿,这可是绝对紧俏的东西,苏二伯不可能不要的,他虽然是大队里的会计,可大家分配的粮食都是差不多的,他家里也不够吃啊。

就三十块钱嘛,那苏二伯还是有的,他家里好几口子人呢,不常备着点儿应急的钱怎么成呢。

但是吧,苏二伯就只管往家里交钱,这涉及到了往外拿钱的事儿,他得先请示夫人。

苏二伯进了屋,给煤油灯点上,又把那一把子票儿都搁到炕上摊开了给媳妇儿看。

苏二大妈困得迷迷糊糊的,她问:“干啥呢,这大半夜的,外头又是谁找哇?我听着像是个老头子。”

苏二伯:“…”

实不相瞒,你侄女儿。

但还不等苏二伯回答,苏二大妈自己就看清了炕上的东西,她捂着嘴不敢置信道:“呀!粮票儿油票儿!还有白糖票儿!你哪儿来的?”

苏二伯:“…”

苏二伯说:“没想到吧,你这俩问题的答案,就都是你侄女。”

苏二大妈:“…”

你在说什么屁话?

苏二伯就给刚才的事儿都说了,完后又指着桌子上说:“那边儿,麦乳精,好家伙这么老大一桶,还有大红枣儿,你尝尝不?”

苏二大妈就下地,捏了一颗大红枣儿往嘴里送,咬了一半儿后发现,嗯,还真是挺好吃的,干香甜滋儿的,剩下的半颗大红枣儿就塞到苏二伯的嘴里了,苏二伯吃着半拉媳妇儿给的红枣儿,心里美滋儿的。

苏二大妈大手一挥:“去大衣柜里头拿钱吧,多拿上几块的啊,这孩子最近老送东西了,她家那才叫难呢,唉,都是你大哥办的完蛋事儿。”

苏二伯就蔫蔫儿的不说话了,从大衣柜的饼干盒子里拿完钱,紧接着又赶紧汇报:“我拿了40啊,那我走了啊?”

苏二大妈一边儿上炕一边儿挥手:“去吧去吧。”

就这就看出来了吧,苏二大妈,站在了家庭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苏二伯出去把钱塞给苏颖,苏颖麻溜儿的就赶紧蹿回家了。

好家伙,不跑等着她二伯接着数落人吗?

苏颖回家一看,刘兰香正跟堂屋的桌子上等着她呢,不过已经累睡着了。

苏颖给院子里的大门都插上门栓,又给她妈捅咕醒,让上炕上睡去,完事儿这才自己又回了院子里头收拾。

县里供销社的小王哥哥还是挺够意思的,给东西都捆得老结实了。

苏颖拿剪刀把麻绳儿从打结处剪开,然后都拆下来绕好了,留着下回还能用。

然后先留下一罐子麦乳精,和一瓶儿大友谊,一盒儿蛤蜊油儿,摆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其余的东西,用的都收进了堂屋靠墙的柜子里去。

然后吃的东西分成两部分,米面得分开了收进坛子里,封好了口儿再藏进柴房,不然全得让耗子给啃了。

剩下的小饼干一类的,就可以锁紧厨房的小柜子里了,随用随拿。

都搞完了之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苏颖这才回了屋脱衣服上炕。

脱棉袄的时候,棉袄兜儿里的钱掉出来了,苏颖捡起来一数,哎嘿,她二叔难得的大方嘿!居然给了40块钱呢!

啥也不说了,统统都收进小金库里吼吼吼!

院子里的小北风儿吹得呼呼的,苏颖听着炕上家里其余人的呼吸声,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谕就醒过来了。

他昨儿晚上特意好早好早就睡着了,今天果然醒得比平时早了些。

没错,他,苏小谕,今天就开始要恢复练功啦!

正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练功讲究的就是一个持之以恒。

只有坚持,才能够取得成功,才能够练得神功!

虽说醒是已经醒过来了啦,但苏谕仍旧是好困好困的,他咬着牙,闭着眼,囫囵的给被子上压着的小棉袄和小棉裤都套到了身上,完后下地穿鞋,凭借惊人的毅力走到了门口儿。

苏谕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嘿——

把堂屋的门儿打开了一丝丝的小缝隙。

青山村十一月初的清晨,那是能给大鼻涕冻住的存在啊。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寒风从苏谕的棉袄棉裤各处衣裳缝隙里疯狂往他身上吹。

“咣!”

苏谕立刻就给门又撞上了。

插上门栓,完后他颠颠儿的就跑回了炕上。

这里不是人间不是人间是地狱,好冷呀好冷呀冻死孤了!

练功什么的…

明天再说吧!

苏谕给身上的棉袄棉裤又都呼啦啦的拽下来了,完后往他被窝儿旁边的三哥苏诚的被窝儿里一钻,用力保住苏诚热乎乎的小身体,给苏诚冻得一哆嗦。

不过就这,苏诚也都没醒,就睡得多踏实。

苏谕暗自叹气,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失败了他失败了!

败给了院子里的冬天!

但是没事,他还小,明天再开始努力吧!

很快,屋子里就又多了一个“呼噜噜“声儿。

早上8点,一家人都吃完早饭了,刘兰香都上工了,苏谕却还跟炕上赖叽着呢。

就连苏颖威胁“不起床就没有早饭啦”,都没能给苏谕吓唬起来。

苏颖皱眉,她小弟不对劲儿呀,今天咋这么懒呢?

苏颖去炕上摸了摸苏谕的头,也没发烧啊?

她再靠近了细听,好嘛,还打着小呼噜儿呢。

苏颖要是知道今天早上的那一出儿的话,就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因为回笼觉睡起来最香了。

老二苏茂过来看苏谕,看了两眼,完后问他姐:“姐,小弟咋还不起来呀,马三宝他们跟驴蛋都要找过来了。”

自从上回马三宝他们被苏颖给揍服了之后,两群娃娃们就玩儿到了一块儿。

就所以说呢,马婶子过来闹得根本就没有道理,那娃娃们之间的事儿,大人哪能说得好呢,那都是没有谱儿的事儿。

反正因为苏颖家最靠近后山,所以大家每天早上就都约着在她家门口儿集合。

苏颖一边儿摆楞布料儿,一边回道:“你们先去吧,甭等他了,他人小,觉就是多。”

老二苏茂挠了挠头,说:“哦,那好吧,我跟三弟先去门口儿等驴蛋和马三宝他们吧。”

老三苏诚也跟着二哥苏茂往外走,边走嘴里头还边叨叨着:“小弟真可怜,就因为人小,就睡得多,就早上起不来,就没有早饭吃了呢,咱家今天可每人还有一块儿大饼干呢!还有一碗麦乳精!特别特别好喝的!我可不能晚起床,我以后每天都要早起,绝对不能错过早饭!”

苏颖听到这话,拿着粉笔的手就是一顿:“…”

难道她家,其实营养不良导致变笨的,原来是两个弟弟吗?

她平时确实是那么说的啦,可一次也没有真的不让他们吃早饭的哇!那早饭多重要呢,肯定得让吃的啊。

苏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但紧接着,她又听见门口儿的老二苏茂说道:“三弟你说得对,这么好的早饭,那不吃才是大傻子呢!必须得早起!就为了多睡一会儿,而失去麦乳精和鸡蛋和饼干,那我可是会哭的!”

苏颖手里的粉笔掉落了地。

完了,芭比Q了,营养不良变笨的其实是仨弟弟…

等到差不多到了上午9点左右,苏谕才终于清醒过来。

苏谕从炕上坐了起来,接着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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