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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捕头说完,又看着宋游:“先生可有别的法子?若是有先生相助,擒了那贼人,罗某向先生承诺,不仅劝说知县视作先生捉了那贼,赏金全额奉上,额外还必有重谢。”

“听班头说,那贼人是个胆小多疑的性子?”

“这是罗某的个人判断。”

“班头经验丰富,想来不会错。”

“不知这与捉那贼人有何相干?”

“班头有所不知,这遁地术和穿墙术一样,有个讲究,就是施术之时要对遁法成功深信不疑。若是施术者自己心中都有所怀疑和忐忑,便可能将自己闷死在土里,或封在墙上。”宋游如是说道,“所以自古以来,学穿墙术遁地术的人,要么是心性坚定、胆大之人,要么便是愚蠢,痴绝之辈。”

宋游是真的了解过这门遁术的。

伏龙观有完整的遁地术、穿墙术的术法,甚至他对这两门法术的原理很了解,只是他却不会这两门法术。

信则有不信则无、坚信则强生疑则弱的道理对很多法术都适用,可遁地术穿墙术本身就是有缺陷的——它的缺陷就是无论你将它学得多好,用得出神入化,它也始终会存在失败的概率,只是概率高低罢了。

你苦心钻研半生,也只能让这个概率降低些许。

而这就与前面所说的“施术者要对成功深信不疑”产生了矛盾。

因此自古以来,很少有修道高人会这两门法术的——对它越是了解,越知道它的缺陷,当施术时心里就越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动摇,从而放大它的失败概率,乃至于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使用它的,多是宵小之辈。

罗捕头听完皱起了眉。

“这段时日以来,罗某陆陆续续也与那贼人打了几次照面,只是因为他会遁地之术,每每才让他跑掉。而且罗某上月已知晓了他家住何方,自认对那贼人已有了几分了解。罗某断定,那人最多与愚蠢沾些边,绝不是先生口中坚定胆大之人,也称不上痴绝。”

“那人以前可有精于此道?”

“以前不过一个落魄书生罢了,考不上功名,不知从哪学了这遁地术,开始走起了歪路。”

“也许背后有人传授与他,要么是没告诉他此法的弊端,要么便是以秘法使他不再生疑生怯。也许是他只得了遁法却没得知个中奥妙。”宋游说着停顿下来,余光瞄了瞄罗捕头带来的礼物,稍作沉吟才说,“若是这二者对了其一,我便有一计可试,但也只是请班头试试,不敢保证一定能成。”

“先生请说。”

“点破即可。”

“如何点破?”

“班头可知有一本书,名为桃李岁时记?”

“桃李岁时记……”

罗捕头怎么也不明白破除遁地之法怎么与一本书扯上关系了。

好在大晏读书识字率为历代最高,他出身大族,也是习过字的,想了半天,还真想起来了——这似乎是一本讲述各类奇怪诡谲的故事的文集,可以当妖鬼玄幻故事集来看。

“罗某有些印象。”

“班头只需在下次碰见那人时,告知他说,桃李岁时记上曾记,有人惯施遁地术,闷死于三尺地下。”

“能成?”

“也许。”

“这……”

罗捕头愣了一下,虽觉得这比挖坑埋粪还要玄乎,却也表示记下。

又聊了几句,宋游将他送走。

这《桃李岁时记》也是有名。这类杂书销量本身就高,这年代又没有版权意识,很多书铺都有刊印。而此书的编纂者本就是一玄门道人,里边很多事都是他的亲身经历或亲闻之事,细节真实度相当高,但凡与玄门沾点边的人都能看得出这点来,那贼人既胆小多疑,听说之后,定然会去查证。

即使他不认字,听人这么有头有据的喊出来,内心也会不由得动摇。

能成则成,不能成再说就是。

“……”

宋游摇摇头,开始清点起物品来。

腊肉腊肠挂上灶屋的房梁,红糖茶饼和酒也收到灶屋放好,本是租的鬼宅,居然也多了几分家的味道。

“要吃一段时间了。”

宋游呢喃着,又看向这匹布。

布是上好的料子,怕是众多礼物中最值钱的,再看看自己身上这身旧衣袍,倒是可以重新做一件。

只是这布太花,他爱的是素色。

“……”

还是算了。

这身衣袍虽穿得旧了,但多年来一直为自己遮羞避寒,兢兢业业,早已经磨合成了最舒服合适的样子,而今它不曾破了洞漏了风,依旧在为自己蔽体保暖,自己又怎能因它旧了一些就将它换掉呢?

再回到院中时,见三花娘娘已跑到了石桌下方,桌上原本用来提酒的麻绳垂了下来,它正用爪子勾着玩。

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宋游如此,三花娘娘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