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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疑舟点头:“还不错。”

微紧的神?经归于松弛,殷酥酥悄然鼓起腮帮,呼出一口?气,囧囧地想:还好还好,也不是多挑剔难伺候。

窗外雨声渐渐小了。

殷酥酥一瓶娃哈哈喝完,又陪大少爷在客厅里?坐了会儿。东拉西扯地闲聊,蓦地,一阵微弱却怪异的声响从洗漱间方向传来,飘进她耳朵。

滴答,滴答,绵延规律。

像是水龙头没?拧紧,在往下淌水。

“不好意思,麻烦你稍等我片刻。”留下这句话,殷酥酥从沙发上起身,循着声响传出的方向寻觅一圈,发现是洗手间。

客厅灯光明亮,倾泻进磨砂门内,一缕光线虽然微弱,视物已经足够。

懒得开洗手间的灯,殷酥酥摸黑走进去。

洗脸台上并无异样,回?过身往后看,原来漏水的地方是浴室里?的圆形蓬蓬头。

她蹲在花洒开关前,仰起脑袋握住开关,用力一转,试图将蓬蓬头关紧。

谁知,黑灯瞎火转错了方向,竟将顶端的方形花洒给打开。哗啦啦的冷水往下冲出,气势汹汹,跟下大雨似的,直接把殷酥酥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殷酥酥毫无防备,傻了,被冻得一个激灵喊出声,忙慌慌把开关往反方向拧紧。

客厅那边,费疑舟听见洗手间的惊呼,蹙了眉,怕殷酥酥因为?腿伤出意外,大步便往她的方向走,步伐里?尽是前所未有的失序与仓促。

到门口?,顿步往里?看,洗手间内部做了干湿区分?离,布置整洁,光线格外昏暗。

但依稀可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楚楚可怜,像被人遗弃的猫儿,木呆呆缩在浴室内。

费疑舟恪守君子礼数,没?有贸然闯入,而是敲了敲门,嗓音微沉:“殷酥酥?”

不是殷小姐,而是殷酥酥。短短三个字,已经泄露他关心则乱。

殷酥酥这才迟钝地回?过神?。她此刻浑身是水狼狈不堪,羞窘与懊恼交织,边站起身,边语无伦次地回?复:“没?事没?事,我想把水关了,结果拧开关的时候不小心拧错了方向,只是身上被水淋湿而已……”

视线里?的黑暗令费疑舟不悦,他心是紧的,要确认她是否受伤,抬手摁亮照明灯。

啪一声,室内瞬间灯火通明。

与此同时,浑身是水的女孩儿走出浴室,落汤鸡般映入他视野:一头长卷发湿漉漉淌着水,搭在肩头,也许是觉得自己太狼狈,窘促羞于见人,她脑袋埋得很?低,两只平日?里?小巧雪白的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鲜血。

完全是下意识举动,费疑舟目光下移。

继而便看见了她身上湿润的发丝和湿润的衣衫。其中一缕发,沾着水汽黏在她左脸的皮肤上,尾梢没?入她的唇齿,朱红的唇与黑色的发,色差强烈而又夺目异常。

像出洛水而来的神?女。

又引人无限遐想。

费疑舟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可控地注视,眸色渐渐深了几分?。

殷酥酥完全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异常。

她像只落汤鸡,窘迫地背转身,一把伸手拽过旁边的大浴巾,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费疑舟很?清楚,自己应该移开眼,不再看她。可脑子里?有贪婪的念头在叫嚣,理智的弦被强力拉扯,这考验严峻到无以?复加。

烟瘾来得十分?突然。

事实上,费疑舟神?经冷感,从未依恋过尼古丁。可这一秒,这一分?钟,他想摒除一切,成为?瘾念的囚徒。

殷酥酥用浴巾简单擦了擦头发,接着便准备回?卧室换衣服。转身,看见费疑舟还在原地。

她被吓了一跳,尽量自然地说?:“麻烦让我一下,我要换身干净衣服。”

费疑舟闭了闭眼,没?说?话,侧身将路让开。

殷酥酥从始至终根本不敢看他,咬咬唇,快步冲回?卧室。

轻轻一声“砰”,房门关严。

费疑舟随手关了灯,背靠墙,从衣兜里?摸出糖盒,取出一颗抑制烟瘾的糖,放进嘴里?,品味唇齿间苦涩微甘的克制。

终究自嘲地弯起唇。

到底是该庆幸还是惋惜?那些可怕的,邪恶的,销魂蚀骨的肖想,全都落了空,这场博弈,由他的理智再次取得胜利。

只是,忍字头上一把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刚才那些画面其实很?唯美,像名导文?艺片里?会出现的镜头。莽撞拧错开关的女孩,哗啦啦冲下的水流,和她惊慌失措的眸,窘迫难堪的红色的颊。

他想,自己本不应该有过多联想。

可是,那些沾了水的蚕丝布料是如此幸运,能在她的慌乱无措中,与她亲密至极地拥吻……

一颗糖没?化完的光景,紧闭的卧室门再次开启。

费疑舟掀眸望去。

天生丽质的美人,从不依赖衣装粉饰。她身上湿掉的蚕丝睡衣,已经被另一套家居服取代,同样的浅色系,同样的雅致,同样的大方且保守。

殷酥酥本来低着脑袋,径直往客厅走着,经过洗手间时,余光扫见什?么,讶异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费疑舟回?答:“吃糖。”

殷酥酥:“……”

放着明亮的客厅不待,柔软舒适的沙发不坐,在乌漆嘛黑的洗手间里?吃糖?

什?么奇怪的嗜好。

殷酥酥被噎得几秒无言,好片刻才回?过神?来。

刚才淋浴喷头洒了凉水下来,沾湿了她全身,自然也包括她受了伤的膝盖。殷酥酥怕伤口?沾水过后发炎,又担心自己在卧室内擦药消毒,耽误太长时间,怠慢了费家大公子,两相权衡,便将碘伏和创伤膏拿了出来。

殷酥酥面朝费疑舟,说?了句:“您去客厅坐吧。”

费疑舟点了下头。

待两人重新回?到明亮的客厅,殷酥酥便将手上的药物放在茶几上,坐下来,边小心翼翼挽起裤脚,边礼貌地说?:“我伤口?沾水了,您应该不介意我消个毒吧?”

心想:反正伤只是在腿上,不是见不得人的部位,在他面前上个药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他之前也提出过想看她伤口?。

费疑舟听她说?完,没?说?话,目光下意识落向她的腿。

姑娘坐在沙发上,一只长腿弯曲抬高,裤腿撩起来,露出的小腿肚纤细而匀称,肤色雪白雪白。膝盖上方一块擦破样的伤痕已经结了层痂,淡淡的血色色,像撕裂雪地的朱砂。

他眉心微拧起一个结。

殷酥酥没?有注意到费疑舟细微的表情变化。她自顾自拧开碘伏瓶盖,拿棉签蘸取。正要往上涂抹,一只手却兀然进入她的视线。

殷酥酥怔然,眼帘掀高。

从来金尊玉贵的人,不知何时竟屈了只膝、半蹲下来,定?定?注视着她腿上的伤口?。并且一句话没?说?,径自从她手里?接过了棉签。

棉花浸透碘伏,冰凉的柔软触上伤口?。惹得殷酥酥蓦地一颤。

费疑舟动作?骤顿,抬眸望她,眉心拧得更紧:“弄痛你了?”

咫尺距离,四目相对。

殷酥酥看见他浅溪般的眼瞳流露出担忧。

“不是,棉签有点冰而已。”毫无征兆的,殷酥酥脸红得仿佛染了胭脂。她被他的举动搞得又懵又惊,内心慌促之间,嗓音也无意识地轻几分?:“我自己来……”

费疑舟垂了眸继续手上动作?,淡淡地说?:“我有弟弟是医生。”

殷酥酥茫然:“?所以??”

费疑舟从善如流:“上药这种事,我比你专业。”

“……”还能这么比?您老人家真是逻辑鬼才哈。

殷酥酥简直是被这位太子爷秀傻了。她目瞪口?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任由他替自己上完了药。

沾了碘伏的棉签,被扔进垃圾桶。

费疑舟单手拿着碘伏和药膏,直起身来,问她:“这两种药你通常放在哪里??”

殷酥酥哪里?还敢劳他大驾,整理好裤子的下一秒,她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完全顾不上腿还隐隐作?疼,飞快抢过药膏干巴巴一笑?:“给我吧给我吧。”随手把东西丢旁边。

丢完以?后,殷酥酥意识到两人再这么单独相处下去,着实有些不妥,便清了清嗓子,含笑?望向费疑舟,无比温柔体贴地说?:“费先生,我看雨已经差不多停了。送你的蜂蜜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你看,你是想再坐会儿,还是我现在送你下楼?”

这话其实等同于变相的逐客令。

费疑舟深邃漂亮的眼直勾勾盯着殷酥酥,神?色不明。

倏地,他开口?跟她说?话,语气冷静平缓,却答非所问:“殷小姐还记不记得,你与我的三件事之约。”

殷酥酥愣了下,毫无戒心地点头:“记得。之前我们约定?好,我要答应你三件事。目前我还欠你一件事没?有做。”

费疑舟:“第三件事,我已经想好了。”

“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请你,跟我结婚。”

……

……

殷酥酥脑门上登时升起几个硕大的问号,惊得眼珠子溜圆溜圆——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