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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根,开了头就再也控制不住。

他接连又抽了第三根,第四根,试图用?尼古丁麻痹掉已经方寸大乱的心绪。

抽到最后,整张嘴连同喉咙都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苦味。

费疑舟碾灭了第五根烟,身体颓然地靠上墙壁。

惊慌,失措,焦虑,恐惧,过去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种种情绪,在此刻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海啸,将他淹没,吞噬,几乎让他窒息。

费疑舟很?清楚,当下这种情形,着?急恐慌是徒劳,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给予警方充分?的信任,相信他们会全力以赴尽快把人找回。

道理都懂,但怎么可能不恐慌。

她是他毕生的执念和挚爱,是他好不容易从时间长河里?找回来的夜莺,是长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甜蜜的果,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她身在何方,不知道她身处如何的险境,也不知道她在遭受怎样的折磨。

那些匪徒会怎么对待她?拳打脚踢,猥|亵,侵|犯?

那样柔弱美丽的一个小姑娘,此刻该有多无助。

无数种猜测和念头自脑海中?升腾而起,每一个,都令费疑舟从骨子里?感到惊惧。

他低眸,死?死?盯着?手上的手机,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希冀。

如果真的是绑架勒索,为什?么还没有给他打电话?

亡命之徒无非就是求财,只要能把殷酥酥毫发无损还给他,他愿意?用?所有来换,身家、财富,甚至是性命,全都在所不惜……

“老板。”突地,一道嗓音在身后响起,将费疑舟的思绪打断。

费疑舟静默两秒,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收起来,回身往后看,眉眼依然漠然冷静:“有事?”

何建勤垂着?眸,神色复杂地问:“您原定计划是十?天之后出发前往北美,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是否需要取消这一行程?”

费疑舟这会儿根本没有其?他心思想?其?他,不太耐烦地摆了下手,冷淡道:“过几天再说?。”

*

自家艺人忽然人间蒸发,梁静这个经纪人自然也是心神不定坐立难安,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方面担心着?殷酥酥的安危,一方面还要担心风声走漏,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即使自家艺人是受害者,最后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些负面影响。

值得庆幸的是,白小松的嘴巴还算严,直至这一天的傍晚,梁静也没接到任何一家媒体的骚扰电话。

晚餐时分?,何建勤去医院食堂买了三份套餐,一份托护士带给重?症监护室里?的陈志生,另外两份则是由他自己亲自送去给普通病房的两位姑娘。

梁静向他道谢,随后又下意?识往何建勤身后看了眼,狐疑:“你家老板呢?”

“心情不好,在楼下抽烟。”何建勤语气如常。

“自个儿老婆被绑架,换成谁心情能好呀。”许小芙唉声叹气,说?着?说?着?,眼眶又红起来,“也不知道酥酥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真是图财,那总得跟我们联系吧?寻仇更不可能,她性格那么好,见到谁都笑?呵呵的,根本没得罪过什?么人……”

“估计就是极端私生粉。”梁静猜测,“喜欢酥酥,所以把自己的偶像给绑回家了。”

何建勤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

话音落地,梁静和许小芙都是一怔,困惑地异口?同声:“为什?么?”

何建勤淡淡地说?:“我仔细看了事故现场的照片,那辆面包车是直接朝着?前排撞上来,目的性很?强,就是要重?伤阿生。由此可以推测出,绑架殷酥酥的人之前做足了功课,知道阿生是她的私人保镖,并且身手了得。”

梁静被他说?得一阵紧张,眉心紧蹙,道:“可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跟其?他人说?过阿生的情况。”

“所以我也感到奇怪。”何建勤回话,“究竟会是谁,对阿生的背景了如指掌。”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梁静下意?识探手去摸自己的电话,摸到之后才发现声源并非自己的手机,而是来自于不远处。

梁静何建勤许小芙愣了下,下一瞬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了病房门外。

费家大公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

听见手机铃声响起,费疑舟取出手机,垂下眼睫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瞬间瞳色骤凛。

费疑舟滑开了接听键,竭力稳住略微发颤的声线,轻声试探:“酥酥?”

听筒那头陷入了一阵安静。

费疑舟冷着?脸,薄唇紧抿,已经做好准备听到绑匪的声音,可几秒后,极大地出乎他意?料,紧贴着?他耳畔响起的嗓音轻软悦耳,十?分?的熟悉。

对方懵懵然地说?:“老公,我头好昏,好像中?毒了。”

*

一个钟头后,寒山县人民医院。

“我大致看了一下,殷小姐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应该没有遭受过暴力对待。”

急诊室内此时灯火通明,站了一屋子的人,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摘下口?罩,简明扼要地说?:“不过看她的状态,头昏目眩,应该是吸入过大量麻醉剂,总体没有大碍。不过我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个晚上,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麻烦你了啊大夫。”梁静笑?着?说?了句。

急诊医生随意?地摆了下手,说?道:“各位警官同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们还是出去问话吧。”

高雪峰点了下头,之后便带着?费疑舟殷酥酥等人从急诊室离去。冬季的寒山峡,夜间气温在零度左右,户外寒意?入骨,因此一行人返回了梁静和许小芙的病房。

费疑舟全程将殷酥酥护在怀里?,扶她于椅子上落座,动作温柔,小心翼翼。

高雪峰也拖了把椅子坐殷酥酥对面,尽量温和地说?道,“殷小姐你好,我是负责你们这起案件的警察,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回答?”

殷酥酥头仍有些晕乎,但意?识还算清明,点点头:“您问。”

高雪峰:“把你带走的人,你有没有看清楚他的外貌身高体型?”

殷酥酥思索须臾,摇摇头:“从车祸发生,到我给我丈夫打电话之前,我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没有任何意?识。”

高雪峰又道:“你从被绑架到下午五点,一共将近十?二个小时,你全程没有醒过?”

殷酥酥回答:“是的。”

高雪峰:“所以,你也不知道绑匪绑架你是出于什?么目的?”

殷酥酥继续如实回答:“不知道。”

“也不知道在这十?二个小时内,对方对你有过哪些行为?”

“……不知道。”

边儿上的警察认认真真将所有问题与回答记录在案。完了狐疑地皱起眉,抬眸看自家师傅,纳闷儿至极地压低声:“师傅,这也太奇怪了,绑了人不要赎金,什?么都没干又把人姑娘给放了,咱们办了这么多年?案子可从来没遇到这种怪事。”

高雪峰没说?话,只是用?嫌弃的目光瞥了徒弟一眼,意?思是就你话多。

年?轻警察尴尬地挠了挠头,瞬间老老实实不吭声了。

高雪峰视线重?新落回殷酥酥身上,温和道:“好的,今天就先这样吧。殷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案件我们会持续跟进,等有了新进展再通知各位。”

几名便衣刑警离去。

殷酥酥这会儿神思又清明了不少,比起深思费疑舟怎么会又出现在寒山县,她更关心团队其?他成员的安危,于是皱着?眉看向梁静和许小芙,道:“早上的车祸把保姆车整个都撞变形了,你们俩还好吗?”

“我们都只是轻微皮外伤,没事儿。”梁静说?着?顿了下,补充道,“但是陈志生情况糟糕一些,肩膀被戳穿了个洞。”

一听这话,殷酥酥眉心不由越皱越紧,道:“这么严重??那他现在在哪里??”

“别担心,他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费疑舟说?,“待会儿我可以陪你去看看他。”

殷酥酥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几分?,道:“好。”

梁静和许小芙虽然伤得很?轻,但医院方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本着?对伤患负责到底的原则,依然要求两个女孩儿住院留观一到三天。殷酥酥没再打扰两人休息,之后去病房看望过陈志生,叮嘱他好好养伤后便与费疑舟一同进了留观室。

这会儿天色已晚,急诊科的留观室空无一人。

进了门,殷酥酥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可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男人从背后紧紧拥住,全身所有线条都严丝合缝地紧贴。

殷酥酥脸微热,窘迫地轻声道:“还在医院呢,你控制一点,不要这么不分?场合。”

费疑舟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自顾自收拢双臂,死?死?抱住她,力道之大,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高挺的鼻梁深深埋进她温热香软的颈窝,放肆嗅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存在。

她不懂她于他的意?义。

这份失而复得的心情,太复杂也太深沉,根本不能用?所谓的“如释重?负”亦或“喜悦”来形容。

殷酥酥很?轻地挣了挣,没挣开,索性也就不动了,抬手往后摸索,轻轻捏了捏他饱满珠润的耳垂,带着?安抚意?味。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忽地,他嗓音紧贴着?她耳畔响起,沙哑得几不成调。

殷酥酥微怔。

“早上接到阿生的电话,说?你被劫走,当时我就在想?,不管绑匪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费疑舟哑声续道,“就算是要我死?,我也绝对不会有分?秒的犹豫。只要能换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