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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杀自己人?”瓦莎用力皱眉,“我以为你派人去中国,是要想办法救那个孩子。”

达恩面无表情,“被抓了就意味着没用了。”

瓦莎眸光惊跳了瞬,沉声:“不能再帮你做事的人,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达恩看她一眼,漠然,“对。”

“……”瓦莎心骤然沉到谷底,“达恩,在你眼里,所有人的性命都不值一提。你到底有没有感情?”

达恩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笑了下,说:“从我失去我父亲的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仇恨了。”

瓦莎感到很无力,“所以你要想方设法伤害Lee身边的人,让他跟你一样,仇恨,痛苦。”

“你中文不错,应该听过中国有句古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达恩声音很轻:“我只是让Lee也尝尝被人愚弄的滋味。他能赢我父亲,但是赢不了我。”

“你赢了他又怎么样?”她苦笑,“不管最后那个空军大校是死是活,中国人都不会放过你。你还想干什么?”

达恩说:“杀杨正峰,是我送给中国人的第一份礼物。我很快就会送他们第二份。”

“……”瓦莎不解。

达恩笑着,一字一顿,“整个‘猎鹰’,都要给我父亲陪葬。”

屋外数米处,段昆坐在一个高草垛子上,手边刚好是一支新鲜稻花,阳光一照,金灿灿的。

他随手拾起把玩,傻笑,自言自语:“你怎么被吹到这儿来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刚好起风。

段昆松开手,稻花便随风飘向了远方。

*

三日后,生活回归暂时的平静。

阮念初把厉小醋送去了宠物医院,经过手术,医生果然从猫肚子里取出了一枚窃听芯片。她把窃听芯片交给了雷蕾,公安技术部门分析后的结果,是这枚芯片事先已内设自毁装置,一离开活体,便失效。

除这以外,没有别的发现。

阮念初继续朝九晚五地上班,吊嗓子,排节目,回家之后,就逗逗那只可怜的小胖猫。

日子看着和过去没太大不同。

唯一的变化,是厉腾越来越忙,医院,特警队,总军区,三个地方来回跑,每天都是天没亮就出门,直到夜深人静才回家。

如此一来,阮念初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了。

她对此倒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很心疼。这个男人的性子,打落牙齿也只会和血呑,杨队出事后,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寡言,嘴上什么话都不说,但她知道,他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他内心很痛苦。

忙碌的工作,一方面是必须,另一方面可能是自我麻痹。

这天,阮念初下班早,路过超市,顺道便买了一条鱼和一些牛肉,回到家,照着网上的菜谱学做菜。

不多时,几样简单的小菜摆上了餐桌。她尝了尝。味道虽不算多好,但也能吃,便放心了。穿着围裙两手托腮,坐着等厉腾。

晚上八点,厉腾回来了。

进门就闻见饭菜的香味。他换了鞋走进饭厅,扫眼餐桌,随口问,“点的外卖?”

“不是外卖。”阮念初摇头,很认真,“是我自己做的。”

厉腾闻言微挑眉,“你会做饭?”

“看菜谱学的。”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起身,推着他往洗手间走,“去,赶紧洗个手,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厉腾淡笑,洗完手,坐回餐桌,拿筷子夹菜。

老实说,阮念初的手艺非常一般,这些菜,美味可口半点谈不上,至多就是能吃。但只要是她做的,他就喜欢。

阮念初眼睛亮亮的,“怎么样?”

厉腾说:“好吃。”

“你又哄我开心,这些我都尝过的,明明不怎么样。”嘴上虽这么说,她脸上却绽开一抹甜笑,帮他夹鱼和牛肉,“喜欢就多吃点。”

厉腾自顾自夹菜吃饭,不说话了。

书上说,看喜欢的人吃饭也是一种幸福。阮念初安静地看着他,片刻,轻声问:“杨队情况怎么样了?”

“……”厉腾夹菜的动作骤然一顿,微拧眉,没有吭声。

她打量他的神情,明白过来,“不太好?”

须臾,厉腾继续吃饭,垂着头,语气极静:“没事儿,你别太担心。”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阮念初眼底微湿,柔声:“厉腾,你别太担心,也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我们谁都不知道陈国志是达恩的人。杨队的事,是一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谁也不想。这不是你的错。”

厉腾捏碗的指紧了紧,没什么语气道:“不说这个。”

“但是不说不行,这些话我必须说。”阮念初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哽咽续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几天,你不理我,不和我说话,其实是不想把负面情绪传给我,让我跟你一起难过,对么?”

厉腾抬眼看向她,没答话。

阮念初一向不擅长安慰人,因为伤口不在自己身上,谁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她只能力所能及地去开导,去分担。

“杨队出事以后,你怪自己没有发现陈国志是鬼,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杨队,你很内疚,很痛苦,甚至觉得为什么那一枪不是打在你身上。你虽然不说,但是我都懂。”她走过去,双手轻轻环住他,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软声,“其实没有人会怪你。”

真正有错应该受到惩罚的,只有达恩。

这个世界有时过于苛刻,允许平常人出一百个错,却不允许英雄出一个错。就好比奥运赛场上那些为国争光的冠军,拿金牌成了理所应当,偶尔失误,便会被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人们都忘记,英雄本身也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平常人。

“你已经很好很好了。”阮念初说,“真的。”

这个角度,姑娘心口位置刚好贴着他的脸颊。厉腾静默数秒,抱住她,双臂用力像要把她箍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骨血相融。

他哑声说:“谢谢你。”

*

“叮”一声,桌上,厉腾手机传入条新信息。

发信人:杨正峰。

内容: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