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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打开一个又一个锦盒,里面有红艳得像朱砂的丹药,也有像绿松石纹路那样的丹药……有大有小,各色各种,唯独没有珍珠色的丹药,看着心里一阵阵发慌。

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整个人慢慢缓了过来,呼吸也顺畅了:“瞧,又撑住了。”

太子妃凑到殿下耳畔,把亲信打探来的关于飞来医馆的消息透出来:“殿下,不只我们,打探的非常多,但张天师派出的爪牙被守山仙活捉,带上山去了。”

“方才收到可靠消息,确定飞来医馆与张天师毫无瓜葛,桃庄上山的村民都得到了安置,这是画师送回来的。”

太子妃从宽袖里取出一个画轴,缓缓展开,是飞来医馆的正面图。

太子殿下再怎么镇定也没控制住惊愕的表情:“这些都是什么?”

“已经着人等在桃庄,那些平民下山就会被问话,到时自然明了。”太子妃凭着凌厉的手段,一次次在紧要时刻护住太子殿下,也守住了自己的太子妃之位。

太子殿下看着飞来医馆的画,视线又在丹药锦盒上来来回回,终于点了点头:“好。”

……

不眠的人非常多,今晚特别多。

大般若寺的藏经阁内,位于四角的烛架熊熊,张天师和六位护法,趿坐成一圈,每个人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中里或黑或暗,都不分明。

张天师天生长了一张佛相庄严的脸,特别圆润的大光头,双耳垂肩,慈眉善目,穿着金丝银线织就的袈裟,被烛光映着自带光环,打破长久的沉默,声音低沉且悦耳:“为何还没有动静?”

仿佛问的是日升月落平常至极的事,而不是关系到张天师和大小般若寺名声的大事件。

德高望重的大护法双手合十,虔诚回禀:“天师,派出的三人是急智之才,完成过许多差使,可靠能担事。”

这次为什么没消息,谁也说不清。

二护法双手合十:“天师,方才已经另派了三名弟子,破晓时分必定有消息。”

其他护法眼观鼻鼻观心,入定一般。

张天师和颜悦色地问:“你们也说说。”

三护法睁开眼睛,打个稽首:“弟子们信法师天纵奇才,可以呼云唤日,令白骨生肌,死而复生,区区飞来峰不足为虑。”

其他几名护法的眼皮极小幅度地动了一下,转瞬即逝。

张天师拈来一朵腊梅花浅笑:“若飞来峰徒生祸端,你们又当如何?”

四护法长得像怒目金刚,双眼角上提,双手合十:“天师,弟子本是农户,只知道农户若是冬天掘出农田泥土除虫卵,播种前曝晒泥土,来年风调雨顺时,生虫也少。”

“若是真有祸端,不如发现时就趁手灭了,防患于未然。”

张天师从不否定他人想法:“甚是有理,若那祸端遥远,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又当如何?”

四护法正色道:“祸端始终是祸端,一旦埋下,后患无穷。”

六护法的眉毛很长,垂到了脸颊旁:“永绝后患才是上策。”

转了一圈,又轮到大护法回答:“天师,飞来医馆终会失之一炬,早晚而已。”

二护法的笑从来没有声音:“十二时辰了,一炬呢?”

大护法被抢白也不生气:“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事看淡,执念皆是空。”

张天师还是面带微笑:“今日讲佛结束,且待破晓。”

“是,天师。”六名护法起身,稽首后退出藏经阁,讲佛时的融洽气氛像被寒风吹散了一样,眉宇脸色个个不对。

二护法捻着佛珠走路时不小心撞了一下大护法:“罪过,罪过。”走远了。

大护法不言不语,望着二护法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转身回自己的厢房。

其他护法看着两人各奔东西,才互相稽首,各回各房。

六大护法的厢房布置得极为简朴,最寻常的草编地垫,一个木枕,一个蒲团,一个木鱼,一卷铺盖,连个火盆都没有,屋子里冷得和外面没差别,比寻常弟子的厢房都不如。

冬日不烧火盆,夏日不放冰,这是六大护法提升修为的方式,也因此格外受弟子们和游客的尊敬。当然,张天师的修练则是不能言说的。

护法的厢房禁止入内,弟子们都知道这项规定,就是不明白这样简陋的厢房有什么好看守的?

大护法捻着佛珠敲木鱼做睡前功课,四周静得连守值的脚步声都没有,铺好盖被,头搁在木枕上,眨眼间,人就消失不见。

其他护法的厢房内也是如此,他们入睡无人,醒来无声,能听一切音,感任意形状,一呼一吸之间皆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