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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主任非常平和地看着云舒:“现在有两个问题, 你最急的不孕,但现在对你身体影响最大的却是口渴,这样, 先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用检查结果, 给你的身体状况做个全面的评估, 看先解决哪个问题,这样如何?”

云舒看过不下十位“名医”,却没有一位像谭主任这样直指重点,听完崔五娘的翻译, 立刻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检查是什么?”

崔五娘向谭主任微笑:“谭医仙,你开单子,奴来和她解释。”

谭主任可太喜欢崔五娘这样的得力助手了, 开了一堆检查单,有常规的血生化和肝肾功能单, 还有体内激素水平,尤其是雌激素、孕激素等等的检查单。

崔五娘轻拍了一下云舒的肩膀:“走,去抽血。”

云舒先是大吃一惊,但还是脚步不停地跟着崔五娘, 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喝了一盏茶再出去。

崔五娘耐心地向云舒解释,这是飞来医馆特有的检查方式, 各式各样,有些疼有些不疼,但别担心, 不会伤身。

云舒还是有些紧张:“你也做过吗?”

崔五娘浅浅笑:“做过,早就好了, 还向眼里滴过药水。”

云舒大吃一惊……

两人一路走到抽血大厅,刚好遇到旅贲军的队正和队副,像飞来医馆日常那样点头微笑。

队正和队副吓了一大跳,赶紧恭敬行大礼,等她们走进抽血大厅,两人才敢起身,并且不由自主地向大厅看去。

云家贵女抽血的反应还是让他俩失望,既淡定又安静。

于是,抽血大厅的检验士笑着打趣:“崔五娘,说来也怪,大郢女子抽血都不怕,怎么男子就咋咋呼呼的?”

检验士的声音不大,特别是还隔着口罩,偏偏刚好让队正队副两人听清。

两人面面相觑,果断溜之大吉。

身体激动水平的血检结果,短则两天,长则三天,所以崔五娘又拿着取单码将云舒带回门诊三楼。

谭主任看到情绪稳定的云舒,再一次向崔五娘投去赞许的目光,又给云舒开了B超单。

云舒又喝了一盏茶才跟着崔五娘下楼,偏偏走到一半就急着更衣,立刻拉紧她的衣袖:“这里有没有茅厕?”

“有,你跟我来。”崔五娘将云舒领进女卫生间,顺便教她使用方法。

十分钟后,云舒听着哗哗冲水的声音,在感应水龙头下面洗完手,既惊喜又错愕,这是茅厕吗?比大郢的茅厕好上一百倍!

崔五娘还是浅浅笑,其实自己也有些担心,等崔盛完全康复,他们总会离开飞来医馆,只怕回到国都城要难受好些日子,毕竟由奢入俭难。

B超室的医生们都认识崔五娘,平日也只是点头打招呼,今天看过贵女们的排场以后,终于感受到了阶级森严的意思,对她多了些敬佩。

特别是,只要崔五娘在,大郢病人的B超就做得特别顺利。

云舒的B超也是,从甲状腺一路向下,一直做到子宫附件,虽然感觉怪异又有点凉,但崔五娘在身旁陪着,就不慌张。

崔五娘又拿着B超单和云舒一起回门诊三楼。

云舒边喝茶,边等谭主任看报告。

谭主任又开明天的空腹血糖单子,把注意事项和云舒讲了一下。

云舒只觉得新奇,毕竟飞来医馆的检查,和中医的把脉、望闻问切等等比较起来,方式方法多得令人惊讶。

崔五娘又陪着云舒回到留观室,云家婢女们再次提着茶具跟在后面,长长一队。

等她们离开,谭主任走进内分泌科门诊,找到张蕾主任,把整理出来的问诊记录交给她:“等明天检查出来,这位病人可能要转到这里来。”

张蕾主任是退休反聘的,今年58岁,在旁人眼里就是个子偏矮的女医生,戴老花眼镜,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跑。

其实,她天生慢性子,特别有耐心,把症状看了一遍,慢慢点头:“说不定明天还要找神经外科会诊。”

谭主任一怔:“张主任,您的意思是?”

张蕾慢悠悠地补充:“我知道你怀疑糖尿病并发症,但我更偏向于垂体瘤……我之前出诊室的时候,看到崔五娘陪着跑上跑下,穿蓝衣服的小姑娘是吧?”

“是。”

“崔五娘带她下扶梯的时候,她的视力似乎不太好……总是踩在扶梯两端的接口上,每次上下都要摇晃一下,都是崔五娘扶住的。”

谭主任惊讶于张主任细致的观察力,更惊讶于她的判断。

张主任也知道自己慢,所以尽量长话短说:“明天等查血报告单齐了,我们再来看。”

“行。”谭主任风一样刮出内分泌科诊室,又去了妇产科门诊走廊的另一头,敲门后进了挂着“计划生育科”牌子的房间。

裴莹医生已经给孕妇张卉做完清宫手术,将她送到隔壁观察室,又折回来望着弯盘里的胎儿,陷入沉思。

所以,谭主任进门就看到裴莹在发呆:“怎么了?”

裴莹抬起头,心情异常沉重:“谭主任,三个先天畸形。”就算她不出门不拿刀,大概率也保不住。

谭主任心情有些沉重,开导自己,也开导裴莹:

“大郢是全民信佛的朝代,这么差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水平摆在眼前,人均寿命比我们现在短得多,一场肺炎就能死人,这是百姓在无常面前让自己安心的方法。”

“别说大郢了,就连老舍《骆驼祥子》里虎妞难产,祥子也赶到寺庙取香灰……后来虎妞难产死了。”

“即使是现代,每年新闻都有夏天坐月子中暑而死的产妇,有被长辈喂熊胆粉致死的婴儿,相信各种偏方草头方吃到肝肾功能衰竭的成年人……”

“百人百心,观念很难转变,需要更多时间,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其他的别往心里去。”

裴莹用力点头,迅速收拾完毕,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看张卉去了。

谭主任的眼角有了微笑,回到妇产科,将值班医护安排到了急诊内科诊室,这样就算孕妇半夜突然发动,也没有任何关系。

……

晚上八点,抢救大厅里值小夜班的是文浩医生,和神经外科的医护们。

崔盛输完今日份的输液,在护士封完留置针以后,扶着护栏小走两步。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皇后殿下,国都城北云家云舒求见。”

皇后也知道今天新来了一批贵女病人,把急诊的医护们忙得脚不点地,却怎么也没想到云舒来了,走到自动门边摁开门:“进。”

云舒和婢女们在门外恭敬地行了大礼,然后婢女们留在走廊上,云舒走进抢救大厅。

皇后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云舒了,上下打量一番,嗯,更圆润了。

皇后也姓云,与云舒所在的云家是同宗亲戚,看着她从抱在手里的粉嫩小婴儿,长到出嫁,再到看到现在。

云舒一拍手,婢女提着一方小盒走进来,恭敬地送到皇后身旁的婢女手上。

“皇后殿下,小小茶饼。”

皇后笑得慈祥:“有心了。”

云舒自小在皇后面前撒娇习惯了,又让婢女们进来,开始煎茶:“皇后殿下,尝尝?”

皇后架不住云舒想现宝的眼神,微一点头:“允。”

云舒亲自动手,不急不躁,沉静又专注,取出茶饼,从边缘掰下,上火烤,烤得发红变干,捣碎装进瓷瓶里。

一旁的婢女烧水,在水开以前揭盖,云舒把茶叶碎倒入锅中,依次放入姜、花椒、大枣和桂皮,之后再加橘皮和酥酪,最后加盐……

很快,抢救大厅里弥漫着麻辣、甜香和奶香味儿,医护们目瞪口呆,这是奶茶吗?奶茶为什么闻起来有辣味儿?好像还加了盐?

云舒将茶盏盛装一半,双手端到皇后面前,带着小女儿的娇憨:“殿下,请。”

皇后接过,啜饮一口,好几日 未曾饮茶,确实想念。

云舒又给张医师和周奉御送了茶盏,当然也没忘记崔五娘和崔盛。

文浩一握拳,忽然就想到了皇后的肾结石,如果她每天都喝这样的茶,喝得挺多的话,没结石就奇怪了吧?不止,说不定还有高血压。

云舒又开始煎第二锅茶,恭敬地送到每位医护手中。

医护们望着茶盏里颜色气味都很怪异的不明液体,受到了强烈的大郢茶文化冲击,这是茶?这也叫茶?

但在云舒真诚又格外尊敬的眼神里,小小的,轻啜一口,然后每个人都有一瞬间的停顿,实在咽不下第二口可怎么办?

味道就像有人在姜茶里加火锅底料、奶和盐,比例奇特,丧心病狂。

崔五娘最先发现医护们的异常,每双外露的眼睛里都有些悲伤,还有失望。

本来分散在抢救大厅各处的医护们,渐渐的移动到了护士站里面,把茶盏一搁,疯狂装忙,特别小声地说话:

“绝对喝不下第二口!”

“悄悄倒了?”

“这么多人怎么倒?”

“等她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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