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徜徉在美梦里的恶徒一双蓝灰色的眼睛错愕地瞪着,到死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的雨衣被扒拉下来,紧接着尸体被丢进大海,转眼便让怒海的狂风暴雨给吞进去。

“A区清理完毕。各小队按原定计划行动。”风雨中响起一个声音,低沉冷漠,没有起伏。

众人齐齐低声回他:“是。”

船舱内,刚刚打完一场胜仗的海盗们正在开庆功宴。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把“奇安号”上所有的储粮全都拿了出来尽情享用。

三道黑影持枪弓步前行,无声无息地潜入货轮内部。

与此同时,三名负责看守人质的海盗正在大客舱外闲聊吹牛。

领头的人见状,顿步,做了个手势,其余两人的动作也霎时戛然而至。几人眼神来往一瞬,点点头,猛地飞扑上去手起刀落。

咔哒一声,客舱门被人从外头拉开。

一众“奇安号”的船员本就处于绝望中,担惊受怕心惊胆寒,被这响动一下,胆小的差点儿喊出来。抬眼后又硬生生把那嗓子尖叫给憋回去。

一屋子人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三人,全都愣住了。

看那身行头打扮……不像海盗。

那是?

恰是这几秒钟光景,三名高大男人的其中一个开了口。安抚式的口吻,道:“各位别害怕,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来救你们的。请大家保持冷静,听从指挥,跟着我们撤离。”

一屋子人里大部分都是中国人,一听这话,大家伙紧绷的神经骤然便放松大半。虽还未脱险,但危难时刻,人人心中都有一束光,人人都无比坚信祖国的力量,坚信国家是他们的后盾,坚信中国军人在任何时刻都能护送他们安全回家。

没人磨蹭也没人质疑,二十一名中国人外国人纷纷起身,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有序离开客舱。

“人质已经找到。”身着迷彩服的战士压低嗓子对通讯器说话,道,“我们预计一分钟后回到甲板,通知舰上接应。”

那头沙沙电流音,回:“收到。”

就在这时,一个非裔青年忽然冷不丁地开口,问身旁的詹妮弗,道:“……我们走了,那Sue怎么办?”

说话的是杰斯。他音量不大,但在一片死静中却显得格外突兀。此言落地,之前安抚大家情绪的战士脸色突变,瞪着他问道:“你说什么?”

杰斯换上中文,回道:“我有个朋友,叫Sue,她还在这艘货轮上,只是没有和我们待在一块儿。”

“在货轮什么位置。”一个区别于之前两道紧绷嗓音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冷静低沉,不夹杂丝毫情感色彩。

杰斯一怔,下意识转过头。

瞧见不远处立着一道高大人影。男人很高,目测个头接近一米九,身着中国海军作战服,肩很宽,身形高大而挺拔,白杨树般。他背对着光,轮廓利落分明,模样暗沉隐晦,就是光线太暗,五官不甚清楚。

杰斯支吾着回忆半秒,表情懊悔:“我……我不知道。我知道当时有两个人把我朋友带走,具体关在哪里我……”

“好像是底下的货舱。”詹妮弗接话,认真回想着说:“他们带走Sue的时候,我听见了货舱门关上的声音。应该不会错。”

客舱内有半秒的死静。

年轻战士道:“寂哥,我去救人!”

“你什么你。”另一名战士抢话,冲高个儿人影道:“哥,你俩先撤,这差事就交给我。”

对面回:“都把嘴给我闭上。”

两个战士霎时噤声。

“除我以外,所有人护送‘奇安号’船员往军舰撤离,务必万无一失,完成任务。”沈寂的语气平静而冷峻,“此命令即刻执行。”

邱浪跟何伟用力皱眉,顿了顿,回:“是!”

沈寂转身走了。

现在,距离“奇安号”被索马里海盗劫持已过去八个小时又二十四分钟。货轮上仍有一名中国人质被困。

头顶灯光忽明忽暗,鬼眼似的。沈寂面无表情地回忆着整艘货轮的构造图。

甲板,A区。客舱,B区,多功能活动室,C区,操作室,D区……

货舱在E区,整艘货船的最底部,与客舱相隔两条长廊和一个餐厅。海盗聚集在餐厅处,这条路显然行不通。

通风管道。

他转过拐角,身影没入一片黑暗。

*

砰!

温舒唯再次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浑身黏腻满头大汗,喘着气,呼吸半天平复不过来。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二次被噩梦惊醒。

周围仍是老样子,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八个多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过一滴水,再加上巨大的恐惧和紧张感,她的身体各部分机能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在之前的数个钟头内,她甚至无数次升起过“死”的念头。

如果那两个禽兽再进来,那她……

砰砰!

两声闷响将温舒唯飞远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愣住,猛地抬眼看向未知的某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怪兽在靠近,她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

通风口的护栏被人狠狠一脚踹落,有人纵身一跃,轻盈落地,身手灵活利落。

是谁?

温舒唯吓得止不住抖,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周围光线太暗,能见度极低,他目光锐利如鹰,飞快在整个空间里搜索。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入视野——集装箱旁的地上躺了个人,四肢被缚,蜷缩成小小一团,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沈寂上前几步,弯腰解人质身上的绳子。

黑暗中没人说话,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周围死寂,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交错起伏,一个急促惊慌,一个冷静如常。

温舒唯心跳如雷,怕得手指都在发颤。她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混合着海水雨水气息,是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突的,沈寂动作微顿。

解绳索时,他无意间摸到了对方的手腕。纤细柔软,触感细而滑,上好羊脂玉似的。

被绑住的人身子一僵,嘴被封住不能说话,害怕又愤愤地呜咽了声。

女的?

沈寂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绳子一松,那姑娘霎时躲鬼似的抛开,娇小身子踉跄几下,怕极了。离他远远的。

充斥着海水腐朽味的空间里紧接着响起一个年轻姑娘的嗓音,腔调天生细柔,语气不善,用英语冲他呵斥:“离我远一点!别过来!”

沈寂说:“冷静。”

姑娘明显一顿,似乎很诧异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中文。随之难以置信地,不确定地问:“你是谁?你和那些海盗不是一伙的?”

周遭漆黑死寂,温舒唯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清冷冷,低沉沉,每个字音都清晰有力:“中国人民解放军蛟龙突击队,受命执行营救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