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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陵园出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多。

初秋时节,天气回暖,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头顶,正是正午光景,洒下来的阳光竟有些刺眼。陵园的树木花草在风中摇曳,光从枝干树叶的缝隙里透下,在地上投落斑驳的影。

沈寂,温舒唯,和祭奠时偶遇的丁琦一道,三人步行往停车场方向走。

走在路上,好半晌都没人说话。

温舒唯侧头看了沈寂一眼。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外套,一只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插裤兜,高大挺拔的侧影笼罩在秋日的阳光中,眉眼略微低垂着,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整个人显得格外冷静、淡漠。

沈寂平素话也不多,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安静寡言。

温舒唯思索片刻,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对沈寂而言,出生入死的战友为救自己而中枪身亡,这样的打击和伤痛,过去再多年也难以淡化吧。

加上宋子川今天又对他说了那种话……

“宋子川那混小子。”突的,一旁的丁琦自言自语似的骂出几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小小年纪,读的书让狗吃了!”

丁琦自顾自骂完,又转过头看沈寂,说:“你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这么多年,你为那小子尽心尽力,供他生活供他上学,他逃学翘课不认真读书也就算了,还狼心狗肺跟你哔哔那种话!换成我,见他一次抽他一次,早晚把他给抽清醒!”

沈寂唇紧抿,咬着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温舒唯敏锐捕捉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咬咬唇,低声喊丁琦,“少说两句。”

“……”丁琦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儿激动,沉默半秒,侧头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稍微缓下来,抬手不耐烦地挥了挥,“算了算了,一倒霉熊孩子,咱们也懒得跟他见识。”

这时,沈寂忽然开口,低声道:“我欠宋哥一条命。”

话音落地,温舒唯和丁琦都是一愣,纷纷抬眼看向他。

沈寂说:“那小子恨我,也该。”

“你这话说的。”丁琦简直难以理解,道,“宋哥一辈子都老好人护犊子,你们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不是你,换成别人他一样会去挡子弹。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沈寂抬头看他,沉声:“老丁。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刀不划在自己身上,没人懂那种滋味儿。”

“……”丁琦拧眉,没接这句话。

“咱们都不是宋子川。”沈寂低头,掸了掸烟灰,“丧父之痛,只有他能体会。”

“但是……”

“宋哥临走前,只交代了我两件事。一是要我活着把大家带回去,二是把宋子川抚养成人。”沈寂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感色彩,很冷静,“我不能辜负宋哥。”

丁琦听完沉默好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无奈道:“只希望等那孩子再大点儿,能明白宋哥和你的良苦用心吧。”

两个男人聊着,温舒唯在旁边从头到尾没插话,一来因为那段过去她不曾参与没有发言立场,二来也因为确实不知道能说什么。这话题过于沉痛,简单的安慰,苍白无力。

须臾,沈寂转过视线看向她,语气柔下来:“饿不饿?”

“……”温舒唯愣了下,抬起脑袋,这才意识到这话在问自己,便笑了笑,干巴巴地答道:“还好,早上我吃得挺多。”

“大中午的,不饿也该找地儿吃饭了啊。”丁琦脑壳滑得很,连忙顺着这个话头往下接,一扫先前的沉重的气氛,换上副轻松愉快的语气笑道,“正好我有个朋友要过来找我,大家认识认识。”

华刚落,他兜里手机就震起来。

丁琦接起电话,“你到了?等会儿,我们正往停车场走呢。对,我知道卖花那儿,行,你就站那儿等我。”几句话便挂断。

几分钟后,三人一同回到停车场区域。

温舒唯跟在沈寂身边,抬起眼,远远便瞧见一道人高马大的身影站在花店大门的左侧。那男人长得非常高,身高粗略目测便接近两米,穿着身简单的深蓝色长袖卫衣和运动裤,肩宽得像堵墙,块头又大又结实,留着板寸头,方脸圆眼,长相木木的,和“英俊帅气”统统沾不上边儿,倒有几分憨厚老实的可爱劲儿。

丁琦看见那两米大块头,远远就招手,笑着喊:“铁柱!这儿呢!”

“……”温舒唯被丁琦口中的“铁柱”二字震了震。

心想还真是个恰如其分充满形象感的绰号。

大块头朝几人走过来。

近了。丁琦笑着给大家做介绍。他先看向大块头,抬手朝沈寂那方比划比划,“沈寂,寂哥,蛟龙突击队的一把手,我哥们儿。这是温舒唯,老沈媳妇儿,你跟我一起叫嫂子就行。”

大块头脸上依然木木的。听丁琦说完,他看着沈寂和温舒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打招呼:“寂哥,嫂子。”

“……”

挥挥手?

怎么这位大兄弟还有点儿萌?温舒唯抽了抽嘴角。

丁琦又说:“我以前的搭档调走了,这是局里刚给我配的新搭档。叫梁铁柱。”

温舒唯:“……”

温舒唯:“?”

多么朴实无华的名讳。

温舒唯这边静默了至少三秒钟,才扬起唇,朝大块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招呼回去:“你好,铁柱兄。”

说完眼风一斜往边儿上悄悄扫了眼。只见,比起被这个名字给震住的自个儿,人沈大佬就显得有见识有素养多了。他只是随手掐了烟,没什么表情地朝梁铁柱点了点头,语气也淡淡的,“你好。”

“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了啊,有什么事儿互相关照着。”丁琦笑着,“这附近有一家火锅不错,走,难得聚一回,今儿我请客,带大家下馆子干顿好的。”

说完,他扭头看了眼梁铁柱:“你开车了么?”

梁铁柱面无表情,摇头:“没。”

“那开我的。”丁琦随手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丢过去,故意哎哟一声,闭着眼揉脑袋,“昨儿没睡好,我脑瓜子疼。车牌号你认识。你开吧。”

梁铁柱点头:“好。”说完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走了。

温舒唯:“……”

温舒唯默了默,实在没忍住,凑到丁琦旁边压低声音由衷赞叹,竖起只白白的手掌挡住嘴巴:“丁琦兄,你这搭档好有性格啊。”

丁琦闻言,一顿,转过脑袋左右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眼,然后才凑过去,小声回道:“可不是么!嫂子我跟你说,你别看我这哥们儿块头大,长得也有点儿小憨批,人家可是连续五年蝉联全国散打冠军!那身手,啧,往我们局里一放,粱铁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局里?”温舒唯诧异:“你不是当兵的吗?”

丁琦摇头:“不是啊。”

“我还以为你和沈寂是战友……”她小声嘀咕着,又好奇地问:“方便透露一下你们是什么局吗?”

“国安局。”丁琦生怕她不知道自家这个神秘莫测高大上的组织,还特别提醒了下,“国安局你知道吧?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局,很厉害的。”

温舒唯瞪眼:“哇,那你是特工么?”

丁琦清了清嗓子,两手并用理了理衣领,自谦地微笑:“低调低调。”

温舒唯发自内心地称赞:“真是看不出来啊。”

丁琦:“……”

突的,边儿上响起一嗓子,听不出语气地说:“你俩靠这么近做什么。”

温舒唯和丁琦闻言,卡住,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往后看。某大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们跟前,站姿随意,面容冷淡慵懒漫不经心,垂着眸,没什么表情地懒懒瞧着他们。

丁琦一愣,只觉后颈脖子平白灌进来一阵阴风,凉飕飕的。

杀气腾腾,红色危险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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