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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封皮的文件夹,被林蔻蔻一手拿着,横在两人中间。

裴恕盯着她看了许久,但竟没有伸手去接。

林蔻蔻正待要问,他已经转身进了电梯,只道:“你或许有你的算计,但我并不想参与。”

说完已将电梯门按上。

林蔻蔻就这么看见他消失在那道渐渐合拢的缝隙之中,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怕她布下了什么阴谋险境,不想踩坑?

“我风评有那么差,像有那么多心眼子的人吗?”她不禁反观自身,自省了一遍,然后看看手里那份没递出去的候选人资料,嘀咕一声,“不过,不上当?真能不上当吗……”

林蔻蔻摇头笑了一声,只道这差不多就是自己所能做的全部了,剩下的听天由命,谁也管不了。于是干脆将那份文件夹收了,回到酒店房间休息。毕竟第二天一大早还约了灵生珠宝的陈逸见面,会是一场硬仗。

裴恕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却是左思右想,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林蔻蔻那句挑衅的话一直回荡在耳旁。

他第二天清晨起来,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庄择见他一个人站在中餐区那边等面,眼神一闪,便走过去,也点了一碗面,然后就站在裴恕身边,不无奚落地道:“没了新搭档,一个人在这儿等面,看着是有点凄惨呢。”

裴恕不回头都知道是他,并不理会。

庄择便道:“你当年离开香港要回去做猎头的时候,我就说这是一条不归路。现在你看到了,这帮猎头拿着资本家的钱号称为候选人提供工作机会,干的事却和我们干的没有任何区别,也不比我们高尚。怎么样,不考虑回来吗?”

裴恕冷冷道:“施定青知道她给你钱让你干猎头,你却跑来拉拢我吗?”

庄择一身白西装优雅极了,满不在乎地笑笑:“航向早都被引力集团收购了,给我开工资的又不是施定青。”

裴恕:“……”

给他开工资的不是施定青。

听到这句,他终于回头看了庄择一眼,深灰色的眸底一片审视的晦暗。

庄择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若无其事道:“我还是觉得以前的你比较有意思,手起刀落,稳准狠辣,全港找不出一个比你狠辣的刽子手……”

盛着细面的漏勺被厨师从滚沸的水里提出来,面倒进早已准备好的汤碗里,再撒上些小葱紫菜虾皮之类的点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便被推到了裴恕面前。

他盯着面碗里升腾起来的热气,许久没说话。

庄择却想帮他回忆回忆往昔。

那一年经济形势不好,有一家跨国公司被迫收缩业务,想要裁撤深圳代工厂的规模,将主要的零部件加工迁往更廉价的东南亚地区。

业务恰好分到了裴恕跟庄择头上。

客户希望他们以最小的代价,裁掉深圳工厂三万名员工。

可想而知,没那么好裁。

在中国这片土地上,高管白领不难裁,最难裁的是底层工人。

平日里都靠劳力养家糊口,脾气又比较生猛,听不得那些冠冕堂皇的虚伪道理,又没有太多东西可失去,想裁掉他们有时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

他和裴恕也不例外。

“我还记得,我们去工厂了解人员情况的第一天,就被堵在了办公室里,三千块一条的领带被人揪成了破抹布,你甚至被人拿扳手砸破了脑袋。”庄择想起来,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我当时都以为这单完了,没想都还是你有办法。”

没有人愿意丢掉工作。

面对工人的愤怒,裴恕没有选择硬碰硬。他的策略,是当面跟这帮人装孙子,好话说尽;背地里,却联系了挑头闹事的那几个代表,想办法收买,把好处给够,甚至替他们安排好了退路。

于是,挑头闹事的,都成了他们的人,甚至愿意给他们当内应,随时报告工人们那边的情况。

剩下的人几乎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

他们再分而化之,各个击破,虽然很费了一些功夫,但最终控制住了预算,没花多少钱就把人裁干净了。

“你知道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什么吗?”庄择忽然笑了一声,慢慢道,“是你最后给那个打破你脑袋的人,递的红包……”

在裁员的最后一天,裴恕的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却找人要了张红纸,又让人把当初用扳手砸他的那个人叫了过来,拿八百块钱给人包了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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