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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看,陈声。

他穿着大红色的运动短T,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刚刚才破了去年自己创下的校运动会百米记录,正被无数迷妹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望着。

他也没去主席台领奖,跑完就来外圈的三千米终点处候着。

路知意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一头栽倒在他怀里,满身是汗,脸上也湿漉漉的一片狼藉。她还记得他爱干净,自己一身黏糊糊的扑过来,不知道多狼狈。她想推开他,自己站起来,但早已筋疲力尽,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挣开他的手,二话不说朝地上一倒。

“让我躺躺。”她有气无力地说,闭眼倒在地上不动了。

“躺地上都行,就是不愿意靠我身上?”他似笑非笑问她。

路知意太累了,有心说几句,没力气开这口,索性胡乱挥挥手,打发他一边去。

太阳刺眼,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眼前一片耀眼白光。她平复着呼吸,用腹式呼吸法小口小口喘着气,想把肺里那阵因缺氧引起的针扎似的疼痛给压下去。

哪知道下一刻,眼前的白光骤然消失,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她下意识睁开眼,就看见陈声俯下身来,挡住了眼前的日光,也准确无误堵住了她的唇。

观众席上一片尖叫,周遭的人群也沸腾起来,运动场上顿时白热化,大家闹着叫着,一波一波涌上来围观现场,纷纷举起手机留影。

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路知意,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洪荒之力,像兔子一样猛地跳起来,拨开人群不要命似的跑了。

当天,飞行技术学院的知名男神,陈声,在运动场上的温柔一吻,声名远扬。

路知意被本栋楼的女生像熊猫一样围观了一晚上。

她拒接陈声的电话,拒回陈声的信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当缩头乌龟。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冲他发气。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保密吗???”

片刻后,陈声的回复从容而至:“我只是看你喘不上气,想帮你做个人工呼吸。”

“……”

至此,地下恋情因陈声的“人工呼吸”而完全告破。

告破了也有告破了的好处,至少陈声不用再等到每周周末才能和路知意一起吃饭了,可以光明正大在跑完晚操后与她一起打水、绕操场,也不用再为武成宇这种傻大个那没头没脑的追求而生闷气了。

对于这两个看似完全不沾边的人走到一起的事,身边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陈声的室友们清一色认为:“万年单身狗能够脱单就该谢天谢地了,这是好事。”

那些对于陈声素来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焉的女生们则是愤愤不平:“那高原少女到底哪里入了他的法眼?没有C以上的胸,没有惊世美貌,她也配?”

苏洋、李睿和另外几个班的徐勉、张成栋等人,在听人议论起来时,是站在路知意这边的:“惊世美貌是什么?她没有,难道你有?再说了,那可是我们的年级第一,不骄不躁,热心善良,期末还肯大大方方把笔记重点借给我们,她不配,难道你配?”

赵泉泉趁着路知意和苏洋不在寝室时,有些尖酸地对吕艺说:“她倒是一声不吭就把人拿下了,不跟其他人说就算了,连我们也瞒着。我看她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

吕艺笑了笑,“大家都是室友,一个屋檐下处四年而已,她没有义务告诉我们。”

吕艺一向不太介入别人的事,寝室里赵泉泉想谈心,她顶多听着,不太插话。更多时候她选择做自己的事情,当室友们都在时,她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戴着耳机,仿佛遗世独立的隐士……

赵泉泉没忍住,又说:“哎,你说陈声看上她什么啊?”

她手里还捧着手机,屏幕上是空乘学院的年级群里发的图片,图上正是那天运动会时,围观群众拍下的陈声俯身去吻路知意的场景。

女主角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鹿。

男主角只有一个后脑勺,可后脑勺也压不住他的帅气逼人。

吕艺扫了一眼,笑道:“还真有这种看一眼后脑勺就觉得帅的人啊。”

可不是吗?赵泉泉惆怅地想着,怎么有的人就是那么好命呢?明明也没多出众,怎么偏偏陈声就看上了她?

赵泉泉的目光停留在路知意的桌上,出人意料注意到,上学期那里还只摆了一瓶春娟宝宝霜呢,这学期就多了两只别的东西。

她走上去一看,兰蔻。

赵泉泉一顿,拿起那两只瓶子,回头问吕艺:“这东西多少钱一瓶?”

吕艺扫了一眼,“兰蔻最新款吗?春节才上市的,两只加在一起,大概一千三吧。”

赵泉泉眼神一滞,慢慢地将东西放回原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了。过了一会儿,她对吕艺说:“难怪我说她怎么这学期白了那么多,高原红也变浅不少,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嗬,这么贵的东西用着,哪能不变好看?”

吕艺顿了顿,看她一眼,没说话。

赵泉泉最后低声嘀咕了句:“交了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可真是不一样。”

*

隔天,路知意意外收到武成宇的短信。

“路知意,辅导员让你今天下午两点半左右去办公室一趟。”

她不是年级干部,一向不怎么出现在辅导员面前,突然收到通知,心里还打了打鼓,细想最近自己学业上有没有犯什么错。

可她一向努力学习,科任老师都很喜欢她。这么想着想着,路知意一惊,开始揣测莫非辅导员也知道了她和陈声那操场囧事。

出人意料的是,辅导员并非为了陈声找她去。

对于这个勤奋上进的年级第一名,又是本院难得的女孩子,刘钧宁还是很温和的。他坐在书桌后面,见路知意进来了,叫了声刘老师,笑了笑,“坐吧。”

路知意有些忐忑地在他对面坐下了。

刘钧宁问她:“最近学习上还顺利吗?我听几个老师都说过,你学习很刻苦,上课表现也特别好。”

路知意点头,说:“都挺顺利的。”

“那生活上呢?”

刘钧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是和上学期不太一样了。年级上就这么一个高原来的孩子,情况特殊,他自然比较关注。他记得上学期开头,她来办公室交贫困生材料时,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哪里。面上两抹明显的高原红,肤色略深,朴素到丝毫不知如何打扮自己。

如今,她有了空气刘海,皮肤白了不少,高原红也变浅变淡,穿着打扮也不一样了。

刘钧宁不排斥贫困的孩子注意外表,事实上内外兼修是不因家境而论的。但他也担心眼前的孩子过分注重外表,对物质有了超出常规的渴望。

他斟酌片刻,说:“路知意,我昨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你拿着贫困生助学金,但私底下用着昂贵的生活用品,不符合贫困生的要求,希望学校撤销对你的资助。”

刘钧宁看了眼路知意脚上的阿迪达斯慢跑鞋,停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