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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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瑶一边扶着楼梯一边努力追上他的脚步,还在急急忙忙说些什么:“你走这么快干嘛呀?我知道骗你是我不对,可我真的太想你了,”说着说着女孩几乎要哭出来了,“我们快两年没有见面了,你一点都没想过我吗?”
男人根本不予回复,留给她冷漠而疏远的背影。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那会儿她只有十岁,同龄人都幼稚又无聊,滚在地上四处嬉闹,连衣服都是脏的。她趴在梧桐树下写作业,一抬眼就看到从医院楼宇中走出的哥哥,衣衫齐整、干净高挑,就连皱眉都让人不想挪开目光,好看得连画都不敢精致得那么夸张。她连呼吸和心跳都只敢小声,怕惊扰到谁。
她那时候不知道这就是心动,但空气好像都随之停滞了片刻,她丢下笔,不管同龄男生在身后的呼唤,顺从本心地朝着他的方向跑去,碎花裙摆被风荡起悠扬的弧度。
但他很快就上了车,车门关闭的那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喊“哥哥”,试图能让他回头发现自己。但故事中的人置身事外,车窗都没有摇下半分。
她想也是,就叫那么一声哥哥,他哪里知道是在叫他呢。
幸好一周后他们拥有了第二次见面,在老人的病房内,他背脊挺直地坐在沙发上,正午的光悠悠地洒下来,父亲和她说:“这个哥哥叫裴寒舟,年少有为,你要多向他学习。”
她笑弯了眼,想去扯哥哥的袖子,但被快速地躲开,她那天晚上哭了很久,再起来时又整装待发,跑去和父亲许诺:“我会努力变优秀,然后追上哥哥的!”
父亲繁忙无暇理睬,只当是小孩心血来潮的玩笑话,但她那一追,就是十年。
她再没见过比他更好的人,再没遇到过比那时更心动的瞬间,她努力地想要朝他靠近,想让他看到自己。在父母工作忙碌的家庭中长大,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缺失关怀,可遇到他以后才发现,她从未如此渴望过被重视。
但好像没有什么能摧毁他的壁垒,他太难追了,二人最靠近的距离甚至都是隔着一排长长的座椅,她不断地感受到挫败和被拒绝的滋味,可极强的自尊心让她越失败就越用力,有的时候都快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了。
追逐着某件想得到的东西太久,往往容易在路途中迷失自我,总是会忘记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单纯变成想要证明自己、想完满那份缺憾和执念。
可无论怎样,已经当做惯性走了十年的路再难回头,她有时候想着这样也好,他一视同仁地漠视一切,她追不上,别的女人也追不上。
哪里想到不过是出国进修几年,再回来时就变了天,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结婚的喜讯,她想这怎么可能?他连女人都不愿接近。
直到刚刚看见林洛桑就那样靠近地站在他身侧,不知是什么缘故步伐还有些不稳,他竟还会抬手去扶。
太荒谬了,他竟然也是会主动伸手扶女人的,他竟然也会容许女人扯他的袖子,甚至更多。
魏瑶后知后觉地收回繁杂心绪,试图让自己重新恢复平和的语气,她对着男人的背影问:“你这么着急地要去哪儿?去找嫂子吗?听说你们认识之后很快就结婚了……你很喜欢她吗?”
说完又兀自笑了笑,极端想法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也是,她那么漂亮,男人都很喜欢的吧?虽然她好像交往过挺多男朋友的,但很多才女都是这样的嘛,只能说她有资本,有时候我还挺羡慕的呢。这样也好,婚前多一些感情经历的话,婚后就会收心,不再那么容易被诱惑了。”
一直向前的男人终于停了停步伐,掀开眸子冷冷问:“收心?”
“是啊,嫂子什么都好,如果对你能更专心一些就更好啦。不过电视剧里都说女人结婚后就会安分很多,我希望是这样,”魏瑶加大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虽然她前段时间还被拍到和段清一起,但夜深了有可能段清只是出于……”
“适可而止。”男人没有耐心地打断。
“嗯?”魏瑶憧憬地抬头,“你也觉得她应该适可而止吗?”
“我是说你。”
魏瑶愣住。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男人连余光都不屑施舍给她半分,“不是什么婚姻关系都能容许你挑拨,你最好清楚自己的定位。”
男人语调内半分温情也无,魏瑶忽然记起,原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么无情的。
冷冷冰冰,像冬天砸下来的雪子,连握在手里都会冰得人发疼。
魏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染上哭腔:“跟我好好说话就那么难吗?你不能给我好脸色哪怕只是装给我看吗?”
“不是因为你父亲,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看他即将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魏瑶不甘心地将十年来的委屈一同爆发:“我明明是为了配得上你才去进修的,你凭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结婚了?怎么样我都认了,但你凭什么要这样维护一个才和你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我们已经快认识十年了啊!”
但男人一个音节都没有回给她。
大风席卷着刮过,台阶上一地泛黄落叶,等她追出去时,面前空空荡荡,只有车绝尘而去的回声。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温柔,留给她最多的也只是背影。
她早该知道的。
*
林洛桑浑然不知自己被编排了数段感情史,且她刚结束了一场掏空身体的长会议,已经完全把早上有关魏瑶的插曲抛之脑后,回到家时只觉得疲乏。
前面几场舞台她完成得都还不错,因此大家对她的要求也愈发高,甚至还有不少人表明节目是为她而看的。她又不愿重复旧的路,一直在思索下一场舞台要用什么主题,才让表演有新意的同时又驱散大家赛程过半的疲乏感。
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她满怀激情地要落实,结果遭到了空前一致的反对。
岳辉简直觉得她疯了:“这个主题是不是有点太不讨喜了?观众万一get不到怎么办?”
助理也说:“前面几场的感觉都挺好的呀,我们沿用前面的不好吗?”
甚至连音乐总监都来悄悄试探:“你要不要再想想?”
“这话题太有争议了,不是那种大家可以随意感知到的东西。探讨的也不浅显,需要大家思考,但是大家就来看个综艺听个歌放松下,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愿意跟上你的步伐,”岳辉说,“没有艺人敢在比赛里做这种尝试。”
林洛桑思索着点了点头:“既然没有人的话——”
岳辉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磨破嘴皮子终于换来了好结果,口干舌燥地准备喝口水。
瓶口刚对准嘴唇,林洛桑说话了:“那我就来第一个试试。”
既然没有人敢,那就她来。
岳辉一口水卡在喉咙管里不上也不下,直接喷出来一半。
他咳嗽了好半天,这才顺着气儿妥协道:“好吧,看来你是真想写。”
“想写就写吧,反正我也只能支持你不是。”
虽然最后主题是按照她想的定了下来,但听到了那么多担忧的声音,她自己多少也有些纠结。
临至半夜,她的思维更加活跃,就坐在桌边思考着舞台布置,顺便打开宣纸练毛笔字让自己心态更加平和一些。
门锁不期然一响,是裴寒舟回来了。
她目送着他进门,目光没有丝毫转移,男人还是头一次接收到她这样的注目礼,以为她是想问什么,换好鞋后沉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扬了扬下颌,“你忘记关门了。”
“……”
男人带上大门,又等待了几秒,发现她真的没有话问自己,不由得想起方才饭局延迟到十一点多,各高管的妻子纷纷来电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听到有女服务生讲话还反复询问为何会有女声,不少人都在起哄,说是老婆吃醋了。
唯有他裴寒舟,身为已婚人员之一,却一个电话甚至一条短信都没收到,好不容易接到了一条,在“嫂子来关心了吧”的羡慕声中,他解锁屏幕,发现是罗讯发来的消息——
某媒体编撰的林洛桑和段清的感情史。
裴寒舟十分感动,并删除了罗讯的好友。
于是男人这会垂了垂眼,道:“下期节目什么时候录制。”
“周六或周日的样子。”她说。
男人行至桌边拿了水杯,又装作不经意似的那么一提,淡淡道:“有没有帮唱嘉宾?”
“上上期才有,这期应该没有,我没收到通知。”
看来段清是真的滚蛋了。
男人较为满意地颔了颔首,而林洛桑有问必答完之后就转过了脸,继续专心磨墨。
裴寒舟蹙了蹙眉,又想到别人家的老婆关切不断,而到他这儿,他尚且都能提出几个问题,她怎么就对他的生活半点兴趣都没有,甚至面对情敌的出场都不为所动?
头一次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的男人轻咳两声,随手拿起桌上杂志翻阅,随意找着存在感:“后来魏瑶单独和我说了很多。”
“魏瑶?”她这才想起来,“哦,医院那个。”
“你不好奇她都跟我说了些什么?”
讲到这一步,正常情况下的妻子应当都会有些危机感。
男人抬起眼,望向自己的妻子。
谁知道林洛桑笔都没停,眉毛都没动一根。
“不好奇啊,”她专心致志地写着毛笔字,“我好奇这个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