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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场聚会,一小半是赏花打发无聊时光,一大半是想瞧陈宝音的笑话。

但她没瞧成。

“我却要谢谢江小姐的款待。”陈宝音灿然一笑,行了个同辈礼,“我好些时候没吃得如此满足了。”

江府的厨子,厨艺是没得说。食材,更是没得说。

加上陪她用饭的,都是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们,陈宝音几乎回到了从前,还是徐宝音的时候。一边跟对头们针锋相对,一边吃吃喝喝。

“你!”江妙云反应过来她暗中之意,懊恼不已。

陈宝音却不想结仇,认真道:“还能见到你,我很高兴。”她看着江妙云头上梳的少女发式,“愿你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说完,告辞离去。

江妙云还怔着,等她走出去一段,才轻轻跺脚,怒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她们结下的梁子,这辈子不可能解开!

陈宝音没有回答,迈出江府的门槛。江妙云生她的气,离去时自然不会再让马车相送。

不送就不送,正好溜达回去。陈宝音这样想着,才走出门,蓦地瞥见墙边站着一人,绿色官服,身形劲瘦如松,面庞白皙清隽。

“顾亭远?”她惊讶地走过去,来到那人跟前,仰头望着这张熟悉的脸,“你怎么在这里?”此时还不到他下差的时辰。

顾亭远低头看着她,先是打量一番她的神情,不见眼圈发红,亦无委屈之色,才露出一点笑意:“边走边说。”

陈宝音点点头,与他并肩而行,眉头微皱,道:“你该不会是来接我吧?”

他很会体贴人,她也很喜欢他的体贴。但如果他为了体贴她,就不好好当差,陈宝音却是会不高兴的。

而且,他如此小心,未免小看了她。

见她面露不悦,顾亭远不紧不慢地垂下眼角,轻声说:“我被人欺负了。”

“什么?!”陈宝音猛地抬头,柳眉倒竖,抓住他的手臂问道:“是谁?!怎么欺负你了?!”

胆敢欺负她的人,陈宝音心头怒火蹭蹭燃烧。

怒意将她明亮双眸染上火光,顾亭远看在眼中,心中骤甜。

但他脸上却是有些委屈的样子,说道:“是此届的探花,他觉着我抢了他的状元,一直看我不顺眼,今日还将茶水洒在我写了一半的文章上。”

陈宝音一听,火气更盛:“他竟敢如此欺侮于你!”

顾亭远委屈极了,用袖口蘸蘸眼角:“娘子,他们都欺负我。”

本来生气的陈宝音,听到这句,火气诡异的顿了顿。偏头看他一眼,因他袖子遮面,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是你娘子,不是你娘。”无语片刻,她拽下他的袖子,“你好好说话。”

别一副小孩子找娘诉苦的语气,怪怪的。

袖子拉下,却看见一张嘴角上扬,偷笑得止不住的脸。好么,他哪里是委屈,分明是窃喜着,怕她看见。

“你敢戏弄我!”陈宝音怒道,伸手就揪他耳朵。

顾亭远忙道:“我真的被欺负了,娘子。”握住她的手,委屈道:“别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么?”

陈宝音想说“你活该”,还想说“你戏弄我在先”,话到嘴边,变成了:“哼!”

说到底,气人的还是那个探花:“他叫什么?”

“冯文炳。”顾亭远答道,“他父亲乃当朝左都御史。”

陈宝音皱皱眉。

巧了,这人她知道。正是当年跟她议亲过,酷爱菊花,被她施计断掉姻缘的人。

当时养母很生气,因为冯文炳的名声极好,是京城有名的才子。

“小肚鸡肠。”她骂道。什么才子,分明是心胸狭隘,卑鄙好妒之人。

又问顾亭远:“你请了假?不碍吧?”

他虽然考上状元,听上去很风光,但放在官场上,就是一只小鱼小虾。被人欺负是常事,任性争长短才是下策。

“无碍。”顾亭远摇摇头。

他不是头一回被针对,好性儿也该有个度,否则别人以为他是泥捏的,亦不利于他的名声。

更何况,皇上还盯着呢。皇上既点他为状元,便是看好他。若他庸庸碌碌,只怕要叫皇上失望。

“我们先不要回家。”顾亭远没有多说,叫她知道他受委屈了、骗一些心疼就够了,何必叫她担心呢?因而道:“咱们去听戏吧?回家早了,还要对姐姐解释。”

陈宝音自是感到惊喜:“好!”

两人有说有笑,往戏园走去。

江府,江妙云后悔了,打算派马车送陈宝音回家,却听到顾亭远来接她的消息。

“当真?”她皱起眉头。

下人回道:“是,那顾大人穿着公服,与顾夫人并肩而行,很是亲密,小的不会看错。”

除非陈宝音偷人。但那又怎么可能?青天白日的,她疯了才这么做。

所以,的确是顾亭远来接她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胸腔中涌动。江妙云不由得倚在榻上,出神起来。日后,待她嫁了人,夫君也会如此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