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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绯嫌弃这戒指太大,戴着这么浮夸,于是趁他不注意摘下来塞回了床头柜。

叶绯把戒指从丝带上取下来,一回头,黎羡南拧开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朝她走过来,煞有介事地说,“谁送我们绯绯的?真浪漫。”

“黎羡南!”叶绯又想哭又想笑,一手拿着甜筒一手拿着戒指,站在那像个傻子。

成年人总觉得童话太浮夸,甚至会觉得好幼稚,可童话也不是只用来哄小孩子,至少黎羡南不是这么觉得。

童话也是为了让他的叶绯做公主。

每个女孩子并不是生来就是公主,可他忽然也想让叶绯做回公主。

黎羡南走过来,咬了一口她手里的甜筒说,“啧啧,这是谁把我们绯绯落在家里的戒指送来了。”

“除了你还有谁。”叶绯说,“这戒指真的好浮夸,我怎么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是在演什么drama女王……”

黎羡南托着她的手,把戒指戴回她手指上,“送你就收着,戴不戴都随你,反正我也只送你戒指了。”

“黎羡南,”叶绯想把手抽回来,黎羡南不松开,“黎羡南,你总对我这么好,我……”

“我总对你这么好,是不是为了让你开心点?”

“是,除夕都被你过成了情人节。”

“是吗?”黎羡南牵着她手继续往前走,不甚在意地说,“那怎么着,遇见你那天,还是我的感恩节?”

“黎羡南!”

叶绯被他牵着往前走。

那一定是叶绯生命里最快乐的一天。

旋转木马上也只有他们两人,黎羡南同她坐在一辆南瓜造型的公主车上。

叶绯举着甜筒吃,黎羡南揽着他的腰,姿态有点闲散地坐着。

南瓜马车摇摇晃晃,灯光如昼,像梦幻王国。

她是叶绯,好像也做了一天被宠爱到毫无底线的童话公主。

叶绯偏过头去看他,咬着甜筒含糊地说,“黎羡南,我今天特别开心。”

“开心什么呢,绯绯?”

“开心有你陪我过除夕。”叶绯眼睛有点疼,今天哭了好久,见到他后,被他哄了这样一路,好像天大的委屈,都是有人肯为她撑腰再带她回家的。

这种感觉是真的很令人感动。

黎羡南的手隔着衣服捏她腰。

叶绯这会才跟他好好讲话,说,“黎羡南,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店的?那个司机讲的粤语还是那个城市的地方粤语……我听说粤语也有很多种。”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大学港城读的,好歹也是在那儿呆了好几年,我不光能听懂,还能给你讲两句。”

“啊?”叶绯拿着甜筒问他,“那你讲两句?”

黎羡南坐在他身边,像是思考了那么一秒,然后看着她的眼睛。

撞上她有点期待的目光,黎羡南笑起来,天生深邃的一双眼弯着,那温柔好像松林融雪一般的清透。

“BB,你知唔知呀,我好挂住你啊,”他勾着她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温热的指腹蹭着她的手背,眼底有种性感的勾惹,“咁你咧,有无中意我啊。”

他眼底溺着一些宠爱的笑意,明明只是一句很简单不过的话,被他用这样低沉性感的声音说出来,无端让她脸发烫。

黎羡南仍然靠坐在那儿,把她的手寸寸收紧,他眼里的柔情是明目张胆,他又慢声重复了一遍,“绯绯,我挂住你,我真系好挂住你啊。”

以前她觉得听不懂粤语,可她这次竟然莫名这样听懂了他讲的话,甚至觉得,被他说出口,这陌生的语言都添了一抹让她沉溺的缱绻温柔。

港片爱情电影总发生在市井交错的生活里,那口粤语说的格外令人动容,是粤语的语调顿挫柔情,还是主角眼神表情的细节太直达人心?

“……那用燕京话呢?”叶绯呆呆地看着他,没来由问了一个傻问题。

黎羡南笑意更深,伸手捏住她鼻子,“想什么呢,我才不用燕京话说,多肉麻,非要用燕京话呢……”

他视线落在她脸上,说,“我来接你。”

“……嗯?”

“我不用燕京话跟你说我想你,我想你,你回来,我就来接你,”黎羡南捏着她鼻子不松手,“想什么呢,我都三十了,想念不是挂嘴边儿说的,感情也不是挂在嘴边说的,那是你们小朋友的方式。”

黎羡南说着,手又滑到她下巴上,拇指捏着她的下巴,目光里又是交错缠绵的柔情。

“成年人是怎么表达感情的?”

叶绯同他对视,整颗心都软下来,她有些不太清醒,顺着他的话问。

黎羡南捏着她下巴,凑过来俯身吻下去。

燕京的冬天其实真的很干燥很冷冽,黎羡南的呼吸拂在她的鼻尖,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连这个温柔的吻都万分撩拨,冬风好似都沦为寸寸融化的春雪。

“成年人不说,成年人该亲就亲,成年人该做就做,”黎羡南松开她,拇指的指腹暧昧地蹭着她的唇瓣,“绯绯,我是成年人。”

他话音落,不远处放起了烟花,零点的钟声被敲响。

古老的钟声好像撞击在她的心口,激起阵阵波澜滔天。

烟花点亮夜空,万里无云,无数星火此起彼伏。

叶绯转头跟他看烟花,这样绚丽的新年烟花,好像将她过往的人生翻了崭新的一页。

“黎羡南,这也是吗?是你送的吗?”她又转头看向他,眼里亮晶晶的。

黎羡南帮她把松掉的围巾重新系好,懒洋洋说一句,“不然呢,除夕夜这个点儿,我给你买不到玫瑰花,放烟花行不行?”

“黎羡南,新年快乐!”

叶绯手里还举着快要融化的甜筒,有点红红的眼睛弯着笑容。

黎羡南笑着看她,“新年快乐啊,绯绯。”

叶绯把甜筒塞到他嘴边。

黎羡南张嘴咬了一口。

“你清醒吗?”叶绯小心翼翼问他,“明天早上,你会后悔吗?不会把我打包送到月球去吧?”

“你傻了?”黎羡南被她逗笑了,俯身过来捏她脸,“我清醒得很,从跑去广东把你接回来,我就清醒着呢。”

“……”

“绯绯,不要不相信,”黎羡南捏着她脸不松,颇有点儿惩罚的意味,可这惩罚也显得太温柔,“你随时都可以跟我确认。”

叶绯回去的时候都觉得好恍惚,像上天的恩赐。

她的心动,好像有了定义。

黎羡南就是她关于爱的所有定义。

回去之后,已经快要一点了,西郊的冰箱里是空荡荡的,黎羡南只能叫了餐,让人送来,偌大的西郊终于显得不那么空寂。

叶绯照照镜子,换了衣服下来,黎羡南正去开门,算是两人迟来的年夜饭,那会叶绯觉得,其实过不过节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她身边。

那天叶绯格外粘着他,问了他好几回,真的吗,真的吗。

黎羡南不厌其烦回了好几句。

最后叶绯回房间,还追着他问。

黎羡南洗完澡出来,把她往床上一推。

“我给你换个方式回答下。”

黎羡南曲膝半跪在床边。

叶绯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月光洒在墙壁上,送了夜晚一个缠绵的吻。

叶绯总觉得自己像颤巍巍的烛火,风吹来,火光在摇曳挣扎,却仍旧长明不熄。

而在这样一个热烈的除夕夜,烛火被一双无形的手揉碎,又被漫天的烟火重新点燃。

在寂静的夜晚,黎羡南在她眼中好像看到枯寂的花在盛开。

绵绵细吻也使情意长。

那更像是一辆驶向陌生方向的列车,穿过潮湿雨林,窥见被淋湿的花林,一路疾驰,陌生美丽的风景,而后一切都在脱控。

本该循规蹈矩的人做出第一个脱控的选择,本是禁欲至高的神明沉.沦人间。

昆曲有唱色空思凡逃出尼庵,一心不愿成佛,贪恋人间快活。

于是佛前灯灭,丢了藏经,弃了木鱼,游魂挣脱再无枷,翻身就是芙蓉软塌。

萨福也赞万物爱.欲,希腊神话里的众神更是欲.望的囚徒。

黎羡南吻她,迫.使她清醒。

她眼中映衬着他的面庞,半是在沉溺的失魂,引他心软;半是清醒与明朗的温柔,渡他沉.沦。

叶绯与他十指相扣,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说,黎羡南,你不用总向我确认的。

他未曾说过的话,她又何尝不懂。

每个人都是流落在人间的灵魂,要用半生去寻与自己嵌合的另一半。

黎羡南看着她,忽而觉察,她大概就是与他嵌合的那一半。

春光千丈,有温柔万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