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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丽娜流了很多血, 尽管打了止血药剂,绷带处依旧有血液渗出。

时予觉得有点奇怪,她身上的止血药剂是封晓特意给她配备的, 不存在药效不佳的情况。

她正要用智脑分析夏丽娜的身体指标,夏丽娜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苍白着脸说道:“能先带我离开这里吗?”

她的脸色过分苍白, 对着阳光时几乎能看出透明的质感。

时予握住她的手,冰冷的触觉让她在一瞬间想到了曾经触碰过她的另外一只手。

“你的情况很糟糕, 再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而死。”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夏丽娜抱了起来,又给封晓几人发去了消息。

皇宫里都是比斯卡的人, 她和夏丽娜两人浑身是血还大摇大摆走着,都没人前来询问情况, 看来比斯卡提前说过了。

时予没心思揣测比斯卡想什么,夏丽娜的情况很糟糕, 她暂时不想她这么快死。

她带着夏丽娜出了皇宫,上悬浮车后, 封晓为她检查身体,却被她抬手避开了。

夏丽娜费力撕下脸上的伪装面具露出本来的模样。

她是卡斯兰帝国最美丽的公主,上了战场后身上还多了一股锐利的锋芒, 明明还是温柔的面孔,却让人不敢再用柔弱二字定位她。

她靠在时予肩上, 低声道:“不用查了,我活不了多久。”

时予没理她,而是给了封晓一个眼神。

他会意, 却没有为夏丽娜检查身体,而是询问道:“你的血细胞出问题了吗?看情况应该是发生病变了,辐射吗?”

夏丽娜意外的看他一眼:“你很厉害。”

封晓没有表示, 叹了口气,给她注射了一支药剂:“病变的话,短时间内我也没办法,这支药剂能在短时间内帮你造血维持生命,但……”

一边造血,一边血流不止,人体同样受不了。

夏丽娜这次没避开。

她去看身边的时予,恰恰对上她偏过来的目光,眼中凝聚出一抹笑:“可以麻烦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她的声音很软,像是在撒娇。

时予看了她一会儿,询问道:“你要去哪?”

夏丽娜报上了一个地址,悬浮车便改变了方向。

时予是联邦元帅,一举一动都受到外界的瞩目,更别提她现在还在卡斯兰帝国,抱着浑身是血的她离开,引起的波澜不会小,如果有心人添油加醋,联邦和帝国的关系会很紧张。

而她现在还答应了她无礼的请求。

夏丽娜闭上眼,身边的肩膀没有多宽厚,却可靠的让她想要依赖。

她忽然想到了在文克森中立区午后的偶遇。

也不算偶遇,她一直记得那个少年为她别发的模样。

目光专注,神情坦然,还叫她小公主。

从来没人叫过她小公主,那是第一次。

“谢谢。”她的声音又轻又软,逐渐与几年前重合。

突然很怀念,也有止不住的遗憾。

-

夏丽娜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峭壁,很高很荒凉,海风卷着浪潮,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人吹走。

难以想象,卡斯兰帝国的首都星会有这样的地方。

峭壁四周的植被很少,存留的大多是一些苔藓植物,但一抹浓艳的红却闯入了时予的眼底。

是希尔兰,峭壁边沿的地方,长着一株又一株的希尔兰。

夏丽娜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时予抱着她走了一路。

女孩的双臂很柔软,身上飘着淡淡的清香,如果忽略她在战场上惊艳又果决的表现,她大概真的是一个需要骑士保护的小公主。

听着女孩轻缓的呼吸声,时予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去战场?”

问完后,她就知道白问了。

理由很简单,即便她没有皇位继承权,作为前任皇储的亲妹妹,她也是最先要被料理掉的人。

如果她不保护自己,帝国公主夏丽娜早在几年前便是只有一副遗像了。

她以为夏丽娜不会回答自己,却听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是为了一个约定。”

她也没说是什么约定,在时予又抱着她走了几步后,她扶着时予慢慢站到了地上。

海风吹着她宽大的裙摆,血腥味被冲散与腥咸的海风混在一块,味道越来越浅。

夏丽娜松开时予的手缓缓往前走,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峭壁上的一块巨石边立着一座墓碑。

说墓碑不准确,是一座纪念碑,纪念在这里遇难的人。

夏丽娜吃力的走到纪念碑前,从脖子上牵出一条项链,项链坠着镂空的心形,里面是一朵花。

希尔兰,卡斯兰帝国的国花。

感觉时予走到自己身边,夏丽娜轻声说道:“希尔兰一开始并不叫希尔兰,为它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帝国历史上的一位公主,她叫希尔。”

夏丽娜声音浅浅,似乎在回忆什么:“她是帝国历史上最璀璨的明珠,是帝国的骄傲,可她的时代距离现在太过遥远,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她了。”

“我很小的时候,皇兄带我来这里,我们做了一个约定。”

她依旧没说是什么约定,而是浅浅的给了因果:“所以我去了战场。”

夏丽娜垂下眼眸。

卡斯兰帝国的皇室公主没有继承权,也不被允许上战场,最大的作用是和贵族联姻,巩固皇室的地位。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帝国早就不是当初的帝国了。

她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对着时予道:“很多人都知道帝国皇室有一个秘密,有人说是数不尽的财富,也有人说是皇室能够统治帝国的秘密,猜测很多,觊觎的人也很多,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明明刚才还惦记着所谓秘密的人,此刻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边。

夏丽娜无奈的笑了笑,把项链递到时予面前:“送给你了,皇室的秘密。”

时予伸手接过,看着镂空的花纹,低声道:“是意志。”

夏丽娜愣住了。

时予抬眼直视她:“皇室统治帝国靠的不是标志性的长相,而是要带领国家发展壮大的意志,但现在皇室的意志已经消失了。”

凯因有这样的意志,可是他死了。

夏丽娜有这样的意志,她也快死了。

夏丽娜笑了,她金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清浅的声音夹杂着喜悦:“有没有人说过,你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她反问着,又叹一句:“真羡慕……”

羡慕被她守护的人,羡慕与她并肩的人,羡慕联邦的未来有这样一个人。

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个人,帝国的命运也不知该走向何方。

时予没问夏丽娜在羡慕什么,将手中的项链抖落开要为她戴上,却被她握住了手腕:“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将项链交给苏里尔吗?”

她迎着暮色的余辉笑起来:“虽然目前看来他还远远不够格,但我觉得他会像希尔兰一样强大,会有守护帝国的一天。”

腥咸的海风吹散了她的话,她笼住耳侧的长发,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没能等到时予的回答便倒了下去。

时予接住了她,见她眼角滑下泪珠,却笑着和她告别:“再见,时予。”

落日的余辉被海面吞没,帝国又一位公主长眠于此。

时予应了一声,像当初一样说道:“再见,小公主。”

她从不相信有轮回,却在面对死亡时,总和别人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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