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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仿佛看见了自己休闲时,巨大的水车哗啦哗啦不停浇灌农田的样子。

吵闹的大街上此时已是一片鸦雀无声,他们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水车上,一时间,连旁边的曲辕犁都忽略掉了,却不知道曲辕犁可比水车作用更大。

这一唐代发明的农具,直到现在,华夏的某些地方还在沿用,且它不受任何限制。

江州城里。

不少人被水车这个大家伙吸引,百草瞧了眼水车,很快就移开目光,其他人心动的时候,她已经看向曲辕犁,并且直接拍板:“我们仿做曲辕犁!“

“水车虽然好用可是它要在水里,咱们漠北六州气候恶劣,哪有水乡,就是江州,也不过一条玉带河,哪有其他地方的地利条件,倒是

曲辕犁,它可真是个大宝贝!”

“开垦良田,耕种粮食都离不开它!”

她的直觉敏锐,眼界也早非昔日农户可比,说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同意了,百草都能看得出,他们又怎么看不出,这是李妩特意为之,身居高位,亦能悯农。

百姓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少人当即落泪:“我等何德何能,能得到李仙长的眷念啊!”

迫切的百姓更是直接在大街上喊出来:“李仙长,俺是沧州的,您啥时候打过来啊,俺一定第一个给您开城门!”

这样的言论,竟然得到周围人的赞许,要知道,沧州就在京都一侧,倘若说京都是嘉朝核心,那么沧州,就是最内一层的护卫,和其他几洲如众星拱月般守护着京都,也就是王城。

现在百姓们竟然期盼着李妩快些到来,可见隋宴骁这个皇帝做的,有多不得人心。

京都享乐的朝臣们并不知道民间发生的一切,就算知道也不在意,一群贱民罢了。

至于农具?他们更是满不在乎,有哪个世族,哪个自恃身份的官员会做这等下贱的工作,工匠地位低下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或许有人隐隐看到它所蕴含的巨大能量。

可是,那又怎样?

农具改革最终得利的是百姓,作为官员的他们贸然出头,吃力不讨好不说,说不定还会被人嫉妒,阻碍晋升,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五年前,隋宴骁为了掌控朝堂,一遍又一遍的清洗,只留下为他所用的官员还叫人记忆犹新,至少现在世族反击皇帝,朝堂上仅存的官员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事十分熟练,缩头乌龟更是常态。

由此可见,这朝堂真是上下一致的……彻底烂到骨子里。

回归正题,官员不管,百姓们一时半会也做不出来,可他们知道,有一个地方能做出来,漠北六州!

百姓们希冀的目光投向天空上的屏幕,瞬间呼吸一滞。

谁也没想到,短短几息时间,李妩已经找来图纸,在屏幕上放大,每一个线条都清晰无比,简洁明了。

在这个数据大爆炸的时代,水车和曲辕犁的构造图简直到处都是。

李妩本来顾忌朝廷,可转念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可能想的有点多,就隋宴骁那样自私自利的君主,他会在意百姓们的死活?他会看得起这些图纸?

世族倒是可能仿造。

可他们会制造,李妩手下难道就不会吗?

所以她拿了出来,不止水车和曲辕犁,一系列改革农具都在上面,看见它的百姓们一个个抻长了脖子,有意识的已经飞快拿了纸和笔:“快快快!大家还愣着干什么?快画起来啊!”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比对待亲娘还要小心翼翼,生怕哪条线画错了,不会画画的只能眼巴巴看着,求着。

李妩就把它一直挂在直播间,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右上角。

盛麓书院。

今天尤其安静,一刻钟前,包袱款款的学子们正要离开,现在,他们直接拿笔画了起来,这些人都不是不事生产的酸腐,也曾跟着山长四处游学。

曾安还记得游学之初,山长带他们看望山下辛勤劳作的农人,一个老翁一把年纪还在田里,至于为什么不用畜力?

老农憨厚苍老的脸上绽开皱纹,笑道:“你们这些小娃娃懂什么,一头牛多贵啊,俺们全村加起来买不起半头牛!”说着生怕耽误耕田,推着笨重的工具呼哧呼哧往前走。

田上的学子们面面相觑,牛贵吗?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他们思考着,山长已经跳进田里,帮着老农一起推动,学子们跟着帮忙,不过半天,身上干净衣衫已经湿透,看着不远处光着膀子的农家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以往虽不说,心里却觉得这些农人很是粗鄙,现在真正体验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自己劳作半天不到身上已经是汗如雨下,衣服裹着身体简直是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又蒸又热!

这些农人天天侍弄田地,日头热辣,衣裳湿了讲究什么?因为湿衣牵制动作耽误种田才叫得不偿失,索性脱了痛快。

自此,所有学子都沉默了,他们就像那典故中的晋惠帝,百姓流离失所,大臣奏报后,皇宫中的晋惠帝思考后反问大臣:“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现在亦是,是农人不懂礼仪吗?不知羞耻吗?

不,是他们没选择。

要填饱肚子已经如此辛苦,哪有时间考虑什么礼仪羞耻。

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曾安收回思绪,手下水车已成,和同伴不同,他用的铅笔随时可改,亦无墨浸之恼,线条流畅且顺滑,苦恼的同伴赞叹地看着他的铅笔,再看自己手里的毛笔,连声大呼:“我不如曾兄思变!”

其他人跟着看过来,曾安落落大方,很快,学子们人手一只铅笔。而人群里,有一个人眼神闪烁,他也在此次前往江州的学子之中,别人求道,他要——求官!

嫉妒在心口发酵,他们可以视官位如粪土,可他不能,偏偏这些人一个个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在嘉朝入仕!

而他作为盛麓学院的学子一员,想做官得心都要碎了,可他不能。

林宥心头大恨,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为什么偏偏要阻断我的青云路?!

实际上,是他不敢独自求官,他更清楚自己身份,除了盛麓学院的学子,他没有任何资本,可这些同窗不一样,他们,可是反贼啊!

拿他们做筏子,他一定能当官!

一时间,林宥心头振奋,看着一个个才气逼人的同窗眼里再也没有嫉妒,反而是无尽的激动,毕竟,这些可是他升官发财的不二途径。

单纯理想的学子并不知道,危险已经出现在他们内部,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种类繁多的设计让人看花了眼,百姓们忍不住热泪盈眶:“要是能用上这些农具,咱们明年绝对能增产不少嘞!”

“是啊,粮食增产了,俺们就能多吃点粮食,娃娃不至于饿了肚皮,这一切还要感谢李仙长!”

不少人拱手弯腰,眼里的虔诚恭敬做不了假。

李妩脚步微滞:“提高产量?”

那双深黑的眼透过屏幕,看向这片土地,包括依赖土地生存的百姓,眸中漾起一点光:“你们知道化肥吗?”

百姓们一头雾水之际,听见她说:“在华夏,凡事施用化肥的土地可以让粮食增产至少一半。”

作者有话说:

二更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