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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你情况怎么样?”陈真站在雪地中,看着陆修。

陆修松了口气,示意没事。

“那个,”江鸿说,“领导,您能不能先把特效收了。我的眼睛要瞎了。”

陈真依旧以燃灯降神的形态站在雪地中与他们交谈,他的头发犹如火焰般,而且全身都在发光,犹如一个氙灯近距离照着众人。

“这里有点冷,”陈真说,“得到室内再撤掉法术,否则容易感冒。”

燃灯一本正经地说着“容易感冒”,简直不能再诡异了。

曹斌环顾周遭,说:“其他人呢?这位想必就是马场的董总了吧。”

董芒说:“我已派出手下去寻找舍弟与那特使,余下的话,我们进里头慢慢说吧,请。”

江鸿回到了他们住的套房里,这一次董芒没有再让人锁门。大家先是看了陆修的伤口情况,连江拿来药,留下江鸿与陆修单独在房内,陆修打着赤膊,江鸿开始给陆修上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修突然说,“这是第二次了。”

江鸿先是给陆修的伤口消毒,被鴅抓破的地方有点深,脸部则带有擦伤,是从山上滚下来导致的。

“担心你啊。”江鸿说。

陆修说:“上回在重庆也是这样,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凡人?”

“知道。”江鸿说,“可我也没给你添麻烦嘛。”

陆修不说话了,江鸿笑了笑,说:“每次都有点冲动,对不起。”

江鸿用棉花轻轻地擦了下陆修的侧脸,陆修便转过脸去。

“你很生气,”江鸿说,“心情不太好,是吗?”

陆修终于看了江鸿一眼,江鸿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从你接到曹校长的电话开始,事情就有点不对劲。”

“你看出来了。”陆修道。

“嗯。”江鸿又说,“不过你既然不想说,就不说好了。”

陆修看着江鸿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多说。

“好了。”江鸿努力地想找点话来说,想了想,说,“最后你身上浮现出那些符号的时候,真的好帅啊。”

陆修:“?”

陆修的嘴角有点肿,现出疑惑的表情,旋即明白到江鸿所说。

“那是我的封印。”陆修保持着人形,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全身的肌肤上再一次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项诚校长为了防止我控制不住自己,造成太大的破坏,给我设下的法力枷锁。”

江鸿脑海中全是陆修仍是黑龙之身时,周身布满金色发光符文的妖异景象,那场面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一种邪气的美,就像陆修成为了大魔王,却做着保护他的事。

江鸿笑道:“他有说什么时候给你解开么?应当只是阶段性的吧。”

陆修穿上长袖T恤,答道:“到我去死的那天。”

“呃……”江鸿说,“我觉得大概率不会有那天。”

陆修不接江鸿的话,起身开门,说:“收拾行李,回学校。”

“啊?”江鸿问,“这就走了吗?”

陆修:“校长找我有急事,我无论如何得走了,耽搁太久了,你愿意留在这里也行。”

留在山丹马场也没多大意义,这里实在太冷了,鴅神坛也被毁得干干净净,大家集合之后,去见了董芒一面。穆宗已经被抓起来了,最后关头,那女特使成功脱逃,江鸿与贺简抓住的男特使俘虏还在,已经移交给驱委。

“已经有足足十年,再没出现过目标如此明确的敌人了。”陈真说道。

学生们被安排与曹斌、陈真、董芒一起吃了顿午饭,有两名老大在,江鸿等人都不敢插嘴,陆修则始终显得心不在焉,还喝了点酒。

“说来惭愧,”董芒说,“不该把这件事隐瞒这么久。”

陈真对董芒倒是很客气,毕竟山丹马场传承极为悠久,甚至还在驱魔司成立以前,虽说因为马场的隐瞒,引发了不少麻烦,却也没捅出太大的娄子。

“荧惑的存在,现在被正式查明,也即意味着,他们从暗处转到了明处。”陈真说,“接下来我们有了充足的证据,回到驱委后,就会全力对付他们,请不用担心。虽然这么说很老套,但驱委的责任,就是维护世界的和平,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将坚定不移地担负起这个责任。”

董芒点了点头,一行四人还在看手机里的视频——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陈真与曹斌各拷走了一份,董芒又给出了一份关于鴅神坛多年来的调查资料报告,内里有详细的历史传承,足够他们做期末课题了。

午饭后,陈真的手下们也赶到了,把俘虏押送回北京驱委审问。江鸿去与董芒告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与董芒虽然相识甚短,却已建立了某种程度的友谊,也许因为自己在上山时骑过它?

“你弟弟生病了是吗?”江鸿问道。

董芒在雪地里,送江鸿前往车上,答道:“对,他先天不足,活不了太久。”

董芒想了想,给江鸿看手机上的照片,上面是一匹仿佛得了白癜风般的灰色小马。董芒又道:“穆宗从小开始就这样了,是一种遗传性疾病,诊断是活不过三十岁。”

江鸿有点遗憾地看着照片,再看董芒的双眼,董芒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

“我懂了。”江鸿点了点头,理解董芒这些年,一定处于极度的纠结中。

董芒:“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也愿意救他,我甚至想等待,看看鴅神是否能成功复活,你有希望复活的死去的亲人吗?小哥?”

“没有,”江鸿说,“我叫江鸿。但我觉得如果我爸妈得了绝症,或者不在了,我也会与你有一样的想法。”

“江鸿,”董芒在雪地上停下脚步,说,“谢谢,所以你觉得我没有错。”

“嗯……”江鸿说,“如果没有伤害到别人,就不算有错。只是荧惑他们,背后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譬如说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未来还说不定……”

董芒:“不是说不定,加入他们之后,一定会让我去杀人。”

江鸿点了点头,董芒又说:“同时我也在担忧,打破生与死的天道,破坏这个循环,将招来更多的痛苦。”

“那接下来,你们……”江鸿问,“他可以去人类的医院看病吗?”

董芒避开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我们会尽量多相守一段时间。”

董芒把江鸿送到一辆考斯特旁,伸出手与他握手,道别。

回去的路满是积雪,车开得很慢,前面有一辆押送荧惑特使用的封闭面包车开路,考斯特随后缓慢地开着。

车内一片静谧,大家都靠在椅背上休息,或者说假装休息,毕竟有陈真与曹斌在,不好胡说八道。对于驱魔师们来说,陈真的份量举足轻重,不仅是驱委的头儿,还是理论上最强的几名高手之一,那气场自然而然地让他们不敢乱开玩笑。

江鸿却没什么感觉,坐了一会儿车,他觉得有点无聊,问:“穆宗会被处罚吗?”

没有人回答,贺简投来有点紧张的眼神,你居然这样和大老板说话?

车内沉默了几秒后,陈真忽然察觉,说:“啊?这个问题是问我吗?”

曹斌说:“否则?”

陈真“嗯”了声,没有回头:“看在他兄弟在最后关头选择站队的分上,驱委不会苛责他。理论上会限制他的行动,仍然让他待在自己家里,让他的兄长负责管教他。”

“他生了重病。”江鸿想了想,说道。

“是的。”陈真答道,“董芒曾经朝驱委求助,但那种病属于遗传,驱委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江鸿有点想为董芒求个情,陈真表示不会过多追究,他便放心了。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江鸿又有点担心地看陆修,陆修则始终看着窗外。

江鸿小声道:“还痛吗?”

陆修没有回答,只是不舒服地朝车窗位置蜷了下,换了个姿势,以膝盖顶着前座。

江鸿忽然发现,陈真在倒后镜里看着他俩,两人对视时,陈真忽然笑了起来。

呃,我是不是话有点多?显得像个猴子,大家都很安静,江鸿也不好意思活跃气氛了。

“朱瑾玲的期末课题,难度够高的。”陈真突然说了句。

曹斌答道:“不一定是她的本意,毕竟谁也料不到,后面会牵扯出这么一堆事。”

陈真想了想,又说:“她习惯使用先天六爻占卜术来给学生们选题?”

曹斌问:“连江?”

连江被点名,马上正色答道:“校长,她是这么说的。”

陈真与曹斌便没有再交谈,江鸿再看手机视频,开始构思汇报用的PPT,小皮说:“大家……”

所有人看着小皮,小皮倏然就紧张起来,说:“啊,不要这么认真,我只是想说……嗯……汇报用的PPT,要不让我来吧?因为我根本什么也没做,怪不好意思的,一直在拖你们的后腿。”

“怎么会呢?”众人纷纷道。

连江说:“你不是放倒了董芒吗?你的体术超棒的。”

小皮黯然叹了口气,江鸿又说:“其实我才是什么都没做的那个……不过我没意见。”

大伙儿便笑了起来,陈真道:“皮云昊,上学的日子还适应吗?”

江鸿起初有点惊讶陈真看上去似乎与小皮很熟,但想到小皮的爸是教导主任,也是驱魔师,认识便不奇怪了。

小皮答道:“课业还是有点难,不过我会努力的。”

陈真便点了点头。

车子磨磨蹭蹭,终于抵达高铁站,江鸿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学校了。

“那么我先走了。”陈真在入站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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