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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斌又说:“你知道麦擎在荧惑这个组织里,主要的工作是什么吗?可以猜猜。”

曹斌又喝了点咖啡,江鸿想了想,说:“他是风水师,那应当是负责占卜和预测吧?”

“不错。”曹斌点头道,“他负责预测所有事件的未来走向,但风水学的具体原理你也是知道的……哦你不知道,这门课你们要大二才开始学。”

江鸿答道:“我已经提前学了些,风水学的预测准确度,与参与到事件中的能量、复杂程度成反比,能量越强大,混沌系数就越大,预测的结果也越不准确。”

“正确。”曹斌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教学,解释道,“譬如预测燕子飞翔的方向很容易,但预测龙的飞翔方向就很难,因为龙的能量要无数倍于燕子。预测一片叶子在哪一天离开树枝很容易,预测两个国家什么时候开战就更难了。”

江鸿“嗯”了声,说:“这也可以解释,麦擎预测不了最后荧惑和驱委谁能赢吗?”

曹斌答道:“这正是我要表达的,也许随着时间流逝,当事情逐渐接近转折点时,麦擎能模糊地看到一些未来……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失去了所有的法宝,尤其那个玄光金斗,并被我们控制了起来。”

江鸿点点头,曹斌说:“除此之外,麦擎还负责向荧惑组织中的所有高级成员,以及‘一号人物’,提供任务的预测结果,教他们如何趋吉避凶,正因为他强大的预测能力,荧惑每次临近暴露关头,总能躲过驱委的侦察。”

江鸿又点头,曹斌再道:“按理说一名技艺高超的风水师,理应能保护好自己。但是麦擎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之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江鸿想起了当初与金在车里的对话,说道:“对啊!我也很奇怪,如果麦擎的预测这么了得,他就应该能预测到驱委派人去抓他,为什么不跑?也一样能预测到玄光金斗会被我们拿走。”

曹斌说:“接下来,我要朝你解释这个错误,内情非常复杂,我们在审问之时,也非常地难以相信,但我们再三确认过,麦擎没有说谎,毕竟驱委要拷问出真实信息,是有相当多手段的。”

江鸿来了兴趣,说:“是什么?”

曹斌说:“首先这件事,要从另一个人身上说起。这个人,名叫袁空,也是一名风水师,他与麦擎是同门师兄弟,袁空年纪大些,是师兄,麦擎年纪小点,入门也晚,是师弟。他们都是陕西人,拜在一位老师门下,那位老师后来金盆洗手了,在西安驱委开了间法宝店,师父的名字,就是王国良。”

“啊!”江鸿震惊了,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关系,那个卖法宝的王老头,居然就是麦擎的师父?

曹斌又说:“袁空与麦擎年轻的时候,因为一次一起执行任务,袁空出了意外身亡。”

江鸿:“哦……”

曹斌:“麦擎后来去了重庆,并接手了师兄的一些资源,继续当风水师讨生活。当时袁空有一个儿子,名字叫作袁士宇。”

江鸿:“我怎么感觉这名字好熟,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这时,陆修忽然开口道:“不仅听过,你还见过。”

江鸿:“???”

陆修:“记得当时在麦擎家的后花园里,被打晕的那个年轻人不?”

江鸿:“哦!是他啊!可是陆修,你怎么好像认识他?”

陆修:“我也只见过你一面。好些年前,我拜访过麦擎的兄长,让他替我预测一件事。”

江鸿:“哦好的,那这个人怎么了?”

曹斌:“袁空的遗孀,也即袁士宇的母亲,因为丈夫过世,便托庇于其同门师弟麦擎,麦擎也把他们照顾得不错,在重庆为母子购置了资产,并让袁士宇认真念书。问题出在袁士宇身上,麦擎在他很小的时候,为他测算过一生的命运……”

“……命盘中显示,袁士宇的命数非常凶险,被称作‘六凶之命’,通常拥有六凶之命的人,都活不到二十岁,具体涉及到命理中‘入运’与‘十年转运’的概念,比较复杂,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往往在弱冠之年到来前,会因一场意外而死亡,根据他的命数显示,寿命将终结在接近二十岁这段时间里。江鸿,你相信命运吗?”

江鸿有点疑惑,按理说他是不怎么相信的,但自己已经是一名驱魔师了,再说不相信命运,是不是有点奇怪?然而“命”这东西,仿佛与法术、妖魔等等又不是同个层次。

“我其实不太相信。”江鸿说。

“好的,”曹斌说,“你的回答很重要。现在,回到这件事上来……麦擎对这个叫袁士宇的孩子,还是比较疼爱的。在他师嫂,作为一个母亲的恳求,与对师兄的感情之下,麦擎为袁士宇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江鸿预感到接下来,曹斌的话将石破天惊。

“他为袁士宇换了命。”曹斌说。

“啊?”江鸿现出茫然表情,说,“那是什么意思?”

“叩”“叩”的扔飞镖声停了,思归说:“换命,就是去寻找一个合适的替身,调换两人的命运。从此你走上他的路,他走上你的路。”

江鸿:“哦,还可以这么操作的吗?真神奇。”

曹斌:“这一操作由来已久,在古代被称作‘借灯’,有人说是借运,也有人说是借命,民间有‘借光’一说,最早的由来就是借灯的别称。但大部分行法,都只能借一时之命运,长则一两年,短则数日,要把两个人的命完全替换,非常难。”

倏然间,江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所有人的目光都驻留在他的身上。

“所以呢?”江鸿的声音带着少许紧张。

“袁士宇是六凶之命,这场劫难他无法抵挡,于是麦擎借用了荧惑所掌握的一些秘密资料,做足准备,成功地调换了他与另一个少年的‘命’。从此两人的命运轨迹将完全被置换,原本袁士宇将进入苍穹大学,成为一名驱魔师,与一些人结下缘分与羁绊。并在某场驱魔事件中,遭遇不测……”

“另一名凡人少年,会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考上本科院校,进入大学,成为一名工程师……”

刹那间,江鸿终于明白了,他的脑海中“嗡”的一声。

“而袁士宇本身有极好的资质,”曹斌说,“袁家的祖上,出过一名大风水师,也即是说,袁士宇是这名大风水师的后代。民国时,那位大风水师袁禾,为避袁世凯之祸,改姓为‘江’,也即江禾。”

江鸿:“……”

曹斌放下咖啡杯,又说:“从十八岁生日那天起,袁士宇与那名被换命的少年,生活的轨迹发生了短暂的重合,也许是擦肩而过,也许是一个照面。”

“紧接着,命运线在这短暂的交错里,便完全被调换了过来。不仅如此,袁士宇的母亲还以法术混淆了苍穹大学的招生员、重庆老君洞的一苇大师的认知,麦擎更请荧惑组织在驱委的内应,换掉了两人的入学档案。”

江鸿的脑海“嗡”“嗡”地响着,曹斌的声音时远时近。

曹斌最后说:“但麦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次借命,会产生如此复杂的一系列连锁反应——首先,你与袁士宇的命运既然被完全替换,所有占卜显示的结果,就会产生偏移。”

“什么意思?”江鸿下意识地问。

“所有关于你的问卜,”这次是陆修回答了他,“都会被转移到袁士宇的身上,所有关于袁士宇的问卜,也会显示出你的因果线结局。”

江鸿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陆修的双眼,陆修则避开了他的目光。

片刻后,陆修又平静地解释道:“因为占卜的结果发生了错乱,所以,本该来入学的袁士宇,换成了你。就在换命结束之后,麦擎的占卜结果开始变得不那么准确,出错的几率变大,于是这导致了荧惑内部对他的怀疑——”

“荧惑怀疑麦擎是刻意为之,怀疑他的忠诚,于是派出妖怪,绑架了‘他的侄儿’,希望从他身上得知麦擎的一些秘密。但因为占卜结果的错乱,这个对象,变成了‘你’。他们盘问麦擎予以他侄儿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调查智慧剑的下落。”

“所以……”江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在那个时候,妖怪们在重庆将他抓走的原因,真的是认错人了!他们以为他是袁士宇!

“我……变成了另一个人?”江鸿喃喃道。

“你还是你,”曹斌说,“这不用怀疑,但只要涉及到你在其中的卜测,就会引发混淆,因为结论会被导到袁士宇的身上。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譬如杨飞瑶与陈舜参与那场行动,虽然我们不清楚他俩的目的是什么,但只要麦擎开始占卜两人行动的吉凶,是得不到正确结果的,因为你也在场。”

“而针对参与者的推算,将演变为‘袁士宇’参加了行动,然而袁士宇并不在场,于是结论就会发生混乱,无法显示出正确的答案。”曹斌解释道,“所以麦擎无法朝杨飞瑶发出预警,这是第一个漏洞。”

“第二个,则是当你们去窃取玄光金斗的时候,”曹斌又说,“麦擎针对驱委的批捕发起过预测,但因为你到场了,于是麦擎的占卜结果导向了袁士宇,袁士宇当然不会做不利于他的事,占卜结果就会产生混淆,最终导致他落网,这次是我们的运气,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鸿有点茫然。

陆修说:“他需要想一想。”

曹斌“嗯”了声,没有再说下去。冬天下午四点,夕阳西下,从休息室的窗口投进来,为S班里的数人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江鸿最后挠了挠头,说:“我明白了。”

他很平静,这是意料之外的平静,平静得仿佛不像在谈论自己的事。

“难怪呢,”江鸿说,“我就说怎么我一个半点法力都没有的凡人,会被选中成为驱魔师,考上了苍穹大学……我总觉得是哪里弄错了,原来我成为了一个替身!”

曹斌说:“你觉得是这样吗?”

江鸿想了想,又说:“所以在这里的人,应当是袁士宇,对吧?”

江鸿忽然觉得很好笑,很梦幻,这甚至比自己成为了驱魔师,还要更梦幻一点。

曹斌:“如果麦擎没有搞这一套操作的话,是的。”

江鸿说:“那么,其实,今天坐在这里的,也不必须是我,可以是王鸿、李鸿,或者其他的什么鸿……我是说,我只是恰恰好,条件很合适,可以成为这个替身。”

曹斌欲言又止,陆修却说:“对,你说得对,没有必要骗你,情况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