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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锡廷:【怎么这么快又开学了啊。】

金:【还有半个月呢,你们去哪儿玩了?】

江鸿:【我认识了一个澳门的朋友。】

贺简:【哦?师娘要来澳门玩吗?】

江鸿:【不要再叫我师娘了!】

江鸿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张锡廷便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金答道:【应该就这几天吧?贺简估计不拖到最后一天是不会来的。】

江鸿:【我已经不想在家里待了,今天还在想要么先回学校去吧。】

贺简:【师娘要不要来我家里玩?带你去威尼斯人体验一把吧?】

江鸿心想算了,对纸醉金迷的地方不感冒。

金又问:【怎么了?和家里吵架了?来不来我家这边玩几天?】

江鸿突然有点心动,想起一件事:【你家在天水还是克什米尔?】

金:【嗯,是的,你还记得,在天水,我们这边麦积烟雨很出名。】

江鸿:【我去看看机票吧。】

张锡廷问:【你在家里发生了什么?】

江鸿:【唉一言难尽……见面再慢慢地说吧。】

金:【我来重庆接你吧?】

江鸿忙道不用不用,金的热情好客程度,简直突破了常规模式,自己买票坐飞机过去就行,天水离西安也很近,正好到时与金一起返校。

于是江鸿重新打起精神,作为一个白羊座,暂时忘记了失恋的难过,告别了窃窃私语的父母,拖着行李箱,去天水找金玩了。

天水市就在秦岭的西段,却隶属于甘肃省,是除了甘南之外,难得的几个水汽充沛的地区之一,也是三国时代三秦的巨大粮仓。

江鸿听金说过,他常常去寺庙,毕竟狮子与佛门总是有着许多不解之缘,却没想到,金的家就住在一座恢弘的庙宇后面,半座山头都归杨家承包,亲戚也很多。金亲自到机场来接,开的是辆改装后的越野,很符合他的糙汉子人设。

“师娘,你和陆老师怎么样了?”金说道。

“原来你姓杨哦,”江鸿顾左右而言他,“我差点以为你姓金了。你的波斯猫女朋友呢?”

金:“这样,我不问陆老师的事,你也别问凉凉的事。”

江鸿愉快地说:“她叫凉凉吗?好的,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天水比重庆凉快多了,金很贴心地考虑到江鸿也许不想见生面孔,便没有引见他认识自己的一大串亲戚,只和家人吃了个便饭。开饭时,大家在餐室中席地而坐,地上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盛食俱使用金、银盘,倒酒的是玉碗。

江鸿也有幸看见了金的父亲母亲,金的老爸简直与他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高大威猛,也是混血,满脸金黄色胡子,就像电视剧里的回鹘可汗一般。而金的妈妈则——

天啊!好美啊!

金发碧眼,还非常妩媚,笑起来让人觉得无比亲切,虽然说妈还是自己的好,但金的妈妈的笑容,真是可以融化冰雪的灿烂阳光。

江鸿开始明白金为什么会喜欢那个波斯猫妹妹了,确实和他的母亲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尤其在神态上。

“金在学校有谈恋爱吗?”金父问道。

江鸿不等金暗示他,便马上道:“好像还没有耶。你有偷偷谈恋爱吗?”

金哈哈大笑,摆摆手,又给江鸿斟酒,说:“这个酒度数很低,你随意,是兰陵的桂花酒。”

兰陵美酒桂花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金母不会说汉语,笑着又说了几句维语,金父便翻译道:“这小子笨头笨脑的,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他妈妈经常担心他找不到对象。”

“啊,”江鸿说,“不会的,金虽然确实有点直男,但是没关系,他是狮子啊。”

狮子在妖怪中确实是高阶存在,江鸿之所以并不太在意,是因为他平日里交的朋友不是龙就是凤凰,要么就是仙鹤貔貅之类的,但纵观全校,在妖族里,狮子还是非常拉风的,幸而金本性非常温柔善良,否则一定是那种校霸般的存在。

金父又说:“江鸿。”

“哎!”江鸿被点了个名,条件反射般地坐直。

金父:“你平时也帮我们盯着点儿,找女朋友不要紧,别找到有生殖隔离的就行,这是基本原则……”

江鸿心里一边吐槽生殖隔离什么鬼,一边以眼神暗示安抚金,让他不用介意。

金当即满脸通红,觉得很尴尬,幸而江鸿也不算外人。

金母又笑着说了几句,金父便翻译道:“本来他妈妈想给他介绍亲戚家的,大家都是纯种狮子,我说不行,近亲繁衍,很容易就生下智障……”

这连番对话,槽点实在太多,江鸿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吐起,只得连着点头,又说:“如果有合适的,我也会帮他留意的,呃,好吧,主要我认识的狮子,只有他一个。”

“狮族太少了啊!”金的父亲又有点感伤,“不是在马戏团就是在动物园,也不好好修炼,都不长进。还是你们人族开枝散叶的,繁盛千年万年,找对象也容易……”

一顿饭吃完,江鸿险些被憋出内伤,在金的房间里,笑得满地打滚。

金:“唉,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没……没关系,”江鸿说,“我在家也挺糗的,我告诉你吧。”

金的房间亦延续了古波斯装修风格,房内有个巨大的地垫软床,窗外种了不少棕榈树,又有一地案,金就在案前席地而坐,抄写佛经。

江鸿于是朝金说了自己与陆修的事,金便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江鸿。

“怎么可能?”金说。

“你也觉得对吧?”江鸿笑着说,“你看,你也觉得我们俩是在一起的,所以我才这么笨,会去朝他告白啊。”

金:“不,江鸿,不是的……”

江鸿忙示意算了算了,又说:“反正总之吧,把我们俩都搞得很尴尬……”

金:“江鸿,等等,这不可能。陆修就是喜欢你的。”

江鸿说:“他确实很喜欢我,只是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当弟弟看待。好啦,我已经接受了,现在已经没那么难过了,不,一点也不难过了,你看?我都可以笑着说出来了……”

金:“妖族的逻辑,和你们人族是不一样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人,根本不会……江鸿,除非……嗯……哦,除非……”

金突然陷入了沉默,思考着一些事。

江鸿:“?”

“没什么。”金又道,“你继续说吧。”

江鸿“嗯”了声,又道:“接下来才是重点,我怀疑我爸妈从头到尾,就知道这件事呢!或者说他们感觉到我可能和陆修分手了,我爸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外甥,这个男生……”

金听了经过,说:“也许是你太多疑了,只是凑巧碰见呢?”

江鸿于是与金开始分析这件事,但最后金不得不承认,如果一件事,它看起来是这样,听起来也是这样,又没有别的理由,那么寻找更多的解释,反而是在欺骗自己;没必要再挣扎了,就承认吧。

金最后说:“确实很尴尬。”

江鸿想了想,又说:“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呢,对妖怪来说,性别真的……不重要吗?或者说……不那么重要?”

江鸿想起陆修拒绝他告白的那个夜晚,谈到彼此都是同性时,陆修的原话是“这件事和性别没有关系”。

金说:“不重要啊,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因素。”

“哦是吗?”江鸿想到,身为一个人,他的顾虑更多的来自于两人是同个性别,这确实是他最大的心理障碍。

金说:“从求偶的层面来说,只要是喜欢的,同性完全可以,同性在一起不会有后代,只是纯粹满足了‘喜欢’这一层级的需要吧?”

江鸿说:“好吧,看来是我顾虑太多了。不过他既然不喜欢我,也没必要纠结是不是这个原因。”

金说:“妖族不像你们人族,没有圣贤立规矩,在求偶上更奔放一些,无论是一夫一妻制还是一夫多妻,甚至走婚制,很大一部分都源自生存带来的演化。哪怕是你们人族,远古圣贤立下的关于伦理的规矩,许多也是出自种群生存的目的,譬如说不能近亲结婚,因为容易有遗传病。”

江鸿:“你能接受和同性那个吗?这个话题是不是太冒犯了?”

“可以啊,”金说,“当然可以,某些种族的雄性,确实比雌性漂亮,这是实话,如果凉凉是公猫,我也可以接受。和同性在一起更偏向于纯享受方向……只是有一点,因为在自然界里,精子是比较珍贵的,又受求偶期的限制,所以为了繁衍后代,大部分雄性都不会主动去找同性,毕竟整个求偶期里就只有这么多,哪怕你再喜欢这个同性,在他身上用光了,就意味着浪费掉繁衍的机会了。”

这真是赤裸裸的物竞天择,江鸿感觉自己像在上生物学的科普课。

“好吧。”江鸿说。

“但龙根本不会在乎这个,”金又叹了口气,说道,“龙族是最特立独行的。”

江鸿躺在金的巨大的圆形的波斯软榻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回纹装饰,问:“为什么?”

金说:“龙不用想着振兴种族,他们也早早地就悟了天道。”

江鸿说:“为什么不用振兴种族?”

金说:“你想,天地间为什么只有这么少的龙?”

江鸿:“对啊,为什么只有项校长和陆修两条龙?”

金:“如果到处都是龙,灵气还够他们修炼吗?”

“也是哦,”江鸿有点困了,答道,“要是有很多龙,就乱套了。”

“越强大的个体,”金又说,“就越会被自然束缚住,这也是万物的法则,世界会进行自我维护,令其不至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