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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宏德沿着高地往下走,段岭要下去,费宏德却朝他摆手,示意不必跟着过来,段岭便坐在石头上,武独在身后打开水壶,递给他喝了一口。亲兵在四周散开,一副懒洋洋的,像是出来踏青的表情。

微风拂过,溪水倒映着点点金色,夏风吹得人暖洋洋的,忽然间那种感觉仿佛又出现了,就是昨天晚上与武独经过长廊时的熟悉感。

段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转头看着武独,坐在一旁的武独则扬起眉毛,抬眼看他。

“我……”段岭想说点什么。

“怎么?”武独漫不经心道。

他突然想再靠近一点武独,靠到他身上去,有种莫名的不安,此情此景,漂亮得令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然而再下一刻,一声轻响。

溪旁,费宏德一声惨叫。

“有人!”武独马上起身,将段岭拉到身后,亲兵纷纷冲下去,武独生怕中了调虎离山计,守在段岭身边,紧接着远处传来声响,有人隐匿在了树林里。

“还没走!”段岭说,“是谁?”

段岭冲到车前,抓起弓箭,武独却不由分说将他拦腰抱起,沿着山涧一滑,错步滑了下去。费宏德已不知去向,对面树林里身影一闪,段岭敏锐地捕捉住了那身影,一箭射去。

“保护费先生!”武独喝道。

亲兵忙冲下山涧底部,见费宏德面朝下,趴在溪水旁,一动不动,对面山涧隔着一条小溪,过去搜寻敌人已来不及,武独刚追到溪前,树林里已失去了刺客的踪影。

段岭孤身追过了溪流,手持弓箭,四下眺望。

溪流的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后沙沙作响,混合着夏日午后炽烈的光影,仿佛令他置身于一场慵懒的梦里。

“谁?”段岭说。

一个全身黑衣、身着刺客劲装的男人隐藏在交错的光影之中,树木挡住了段岭的视线,随着他的走位,树后的视野渐渐清晰了起来。

黑衣蒙面客微微地眯起了双眼,像是在笑,段岭却找不到他所在之处,紧接着蒙面客扔出一枚石子儿,落在不远处的山壁上。

段岭马上以弓箭指向山壁,狂风吹来,所有的树仿佛都在响,蒙面客便借着那一阵风响,离开了树林。

段岭走向发出声音之处,突然身后一只手将他肩膀一按,段岭险些叫出来。

“喊你老半天了。”武独追进了树林,怒道,“怎么不听话乱跑?”

武独喊着“赵融”一路追过小溪,靴子都是湿的,段岭还未完全适应这新名字,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是在叫他。

“有一个人。”段岭说,“一个男人,我看见了。”

“不要乱跑!”武独粗暴地抓住他,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树上,威胁道,“你忘了贺兰羯吗?敌人隔着小溪,一箭就能射中费先生,又躲在暗处,万一真想杀你怎么办?”

“好,好。”段岭忙乖乖认错。

“吓死我了。”武独吁了口气,又看四周环境,

段岭看武独焦急表情形于颜色,心里突然很感动——他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功利心思,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我听到那边有声音。”段岭指向树林深处。

“有人也早跑了。”武独嗤之以鼻,说,“等你来抓?”

段岭心想说不定是被你吓跑的,但武独说是这么说,仍走在前面,往树后去看。

“跟上啊。”武独莫名其妙道,“愣着做什么?”

段岭忙亦步亦趋地跟上,武独挡住了他的视线,段岭望来望去,什么都没看到,接着,武独从地上捡起一块鹅卵石,面朝前方的一块山壁。

“声东击西。”武独说,“这石头是溪旁捡来的。”

段岭有点惊讶,武独居然观察得这么仔细,他根本注意不到地上躺着一块与众不同的鹅卵石,紧接着,武独清理了下山壁上的藤蔓,发现了一个洞穴。洞里朝外吹着风,这个地点,恰好就在段岭听见响声的附近。

“进去看看吗?”武独说。

“费先生怎么样了?”段岭问。

“性命暂时无碍。”武独答道,“被射中了肩膀。”

“还是先回去吧。”段岭一边说着回去的话,一边朝里头张望,心想会是宝藏的入口吗?里头会不会有机关?还是有着金山银山?

“到底去不去?”武独说。

“算了。”段岭说,“我对钱没有太大的爱好,走吧。”

费宏德在生死关头的直觉救了他一命,感觉到对方从溪流后射箭的那一刻,他便马上躬身,射箭之处距离他的位置足有数十步,箭矢飞行的那一点点时间,终于令他逃得大难。

武独握着布巾,按在费宏德肩上,按压止血,各人心事重重,回到潼关内时,边令白被吓了一跳,继而没来由地暴怒。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边令白亲自掌鞭,抽了数十鞭后方消气。

段岭没有告诉边令白找到了入口,武独也没有说,费宏德却一派镇定神色,说:“将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是死是活,俱是天命。”

边令白察看了费宏德的伤势,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走,说:“连累先生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过意不去,刺客是谁,也未曾查出,简直是到我面前来撒野了!”

费宏德肩上箭伤倒不甚厉害,只是滑下去时摔折了腿,路上武独虽已接好,却也得至少卧床二三月,此时反倒是他主动安慰边令白,说:“将军不必担心,大致方位已确定,接下来我会嘱咐赵公子,让他带人前去。”

“是不是……”边令白问,“得派个千来人,将山头先把守起来?”

“不必了。”段岭走的时候,已与武独重新遮了下那山洞,他总觉得山洞不太可能是藏宝地,否则对方刺客已亲自去取出来了,没有人会对钱半点不动心,段岭又朝边令白说:“叔,我过几天再去一趟,定下地方后咱们马上派人挖出来,以免夜长梦多。”

“那好。”边令白自言自语道,“好的。”

说毕边令白便不再过问费宏德的伤,段岭也看出来了,边令白长着一副好皮囊,内心却自私自利,只要不碍着他的切身利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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