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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至一半时,武独与秦泷再次带兵杀出,这一次的大败对元军来说才是毁灭性的,被杀得浔水中全是浮尸,至少杀掉了上千名元军。

最终余下不到两千元兵,渡过了浔水,撤回北岸,双方遥遥对峙。

“下次不要再来了!”段岭隔着河,一身全是血,拉弦的手还在不住发抖。

“撤吧。”武独说,“邺城守备空虚,须尽快回去。”

段岭最后还是没有见到拔都,这一战至此结束。

回到城下,到处都是伤兵,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

“清点伤亡人数。”武独吩咐道,他进了太守府,就地一倒,盔甲声响,底下渗出不少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段岭的武袍已破破烂烂,露出内衬的白虎明光铠,也就地一躺,靠在武独的腿上,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外头传来欢呼声。

“回禀太守、校尉将军。”裨将道,“邺城军死四百七十二,伤一千零一十三;河间军死三十六、伤六百零一。”

“死伤这么多吗?”段岭闭着眼睛说,“待会儿我亲自去抚恤,睡会儿,不行了。”

江州入秋,官道沿途一片金黄。

信使快马加鞭,穿过大道——邺城七夕之战告捷,信使日夜兼程,把军报送到了江州,朝野为之震动,当天早朝上时,文武百官都傻眼了。

“元人撤回浔北。”谢宥说,“近期应该不会再入我大陈疆域。”

“不向朝廷请战。”苏阀说,“就这么直接与元人对上,万一他们入冬再来报复怎么办?”

“邺城距此地快马加鞭也要半月。”牧旷达道,“一来一回,足有一月,河间校尉上任时,陛下已下了‘权宜行事’的密诏。何况元人已不是伺机而动,乃是犯我疆域,这一仗,于情于理,都是该打的。”

蔡闫说:“四千人打五千人,倒也打了场不错的胜仗。”

“殿下。”谢宥说,“此战不可以兵力多寡来判断实力悬殊。”

李衍秋沉默不语,仍在看地图。

谢宥上前一步,朝一众大臣解释道:“元军擅游击,不擅攻城,自玉璧关以东疆域,国界线上沿途城镇与元军交锋时,最常使用的方式就是闭城不出。但这一次,河间校尉武独则是率军埋伏,觑元人攻城之时袭其后阵。配合秦泷,两路包抄,一直追着元人直到浔水,虽未亲眼所见,但根据王山的军报所言,想必就是这般。”

“这是当年先帝惯用的打法。”李衍秋云淡风轻地说,“那年在上京,与耶律大石战窝阔台,便是先行埋伏,袭其后阵。此战虽说军功都在武独身上,但王山功不可没,若无他截得元军密信,知会玉璧关下韩滨,袭元人援军,料想此时邺城已失。”

众人不语,蔡闫颇有点心神不定,李衍秋望向蔡闫,温和道:“皇儿觉得呢?”

“嗯。”蔡闫答道,“便交由兵部评核吧。”

牧旷达又道:“虽已将元人赶出了河北,邺城、河间等地依旧误了秋收,月前征募民兵,难及农活,说不得还须得调些余粮,助他们撑过这个冬天。”

户部尚书叹了口气,说:“北方若再有灾民南下,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供给邺城所需。”

“这便去办吧。”李衍秋起身道,“退朝。”

秋来天阔,北方风吹草低,滚滚麦浪。元人一撤,段岭便马上就地解散军队,让他们前去秋收,免得误了时候,一时间偌大的邺城空空荡荡,人们全部出去收麦磨麦了。

死去的将士要抚恤,伤者要探问,段岭足足忙了三天,简直是筋疲力尽。回到府后,段岭在房中给武独换药,先前箭创留了个疤,这次打仗又添了一道新伤。

“打一场仗,添一道疤。”段岭说,“过不了几年,身上当全是伤了。”

武独说:“合该多带几道痕,来日老了,你当了皇帝,嫌弃我时,便给你看看,自然想起我待你的好来。”

“说什么呢。”段岭哭笑不得,看着武独,心中动情,便抱着他的腰,俯在他肌肉分明的肩背上,亲了亲他脖颈上的刺青。

“那小子想必不敢再来了。”武独又说。

“他还会来的。”段岭说,“不到明年入夏,他一定会来。”

拔都打了个败仗,缘由段岭是清楚的,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不行,而是元军内部也有着分歧。下次再来时,他一定会做足准备,带上阿木古以单挑武独,并召来驻扎在呼伦贝尔的亲兵。

短暂的大半年时间,将是他们至为宝贵的休整期。

武独换过药,穿上外袍要起身,段岭问:“又上哪儿去?”

武独答道:“给你想办法找点吃的去。”

段岭笑了起来,说:“正在想办法,这本该是我的职责。”

武独摆摆手,说:“养家糊口,没有办法。”

“哎,等等。”段岭说,“还有些事得想办法,咱俩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