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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耽搁,项述与车罗风已头也不回,离开了哈拉和林。

“大单于让你不要离开这里!”石沫坤说,“留在城中,守护你布下的法术。”

陈星说:“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你看好石塔。”

守御墙一旦设立,便能从天地灵气中汲取能量,经年累月地守护人族,当初在阴阳鉴中,张留以不动如山设下的结界历经三百年不破,王子夜想尽办法都进不去。要破坏它也须得有一定法力,陈星倒是不担心,设了个保护守御墙的法术,并嘱咐石沫坤,让人昼夜看守,将石塔附近的区域围起来,这么一来,便没有奸细能靠近了。

事实上就算有奸细来,凡人也无法破解这法阵,但陈星最后还加了一道防御。

“那个……妖王陛下,”陈星朝凤凰说,“如果哈拉和林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我会求你的哦?”

凤凰:“……”

陈星诚恳地看着凤凰,凤凰冷冷道:“你不是要去巴里坤湖么?”

陈星想了想,说:“假设哈拉和林有危险,那我想你也许会飞来找我,问我‘需要帮忙?’的时候,那我可一定会说‘要’的,对吧?”

凤凰:“……………………”

重明的第三个愿望,居然被这么用,而且一切还全是假设,如果陈星开口道:“请您帮我守住哈拉和林”,自然便算达成第三件事了。奈何陈星说的是‘假如哈拉和林有危险’,也即如果没发生意外,就用不着这个愿望,而有意外的话,凤凰就得飞去找陈星,问他需要帮忙不,一旦陈星说“要”,重明又得赶紧飞回来,帮忙守城。

凤凰快要气死了,奈何终于窥见了一点点希望,只得不与陈星争辩,飞上皇宫顶部。

拓跋焱找来马匹,这么一耽搁,项述与车罗风已跑得没影了。陈星登上城楼,白毛风渐小了下去,天地间却依旧白茫茫的,视野尚不及三十步外。

这家伙去了哪儿?陈星催动心灯,项述一定感觉到了,只不理会他。

拓跋焱问:“大单于他为什么生气了?”

陈星一脸无奈,心想过往的具体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项述却怎么还记得对拓跋焱的敌意?那敌意仿佛是天生的,从第一眼看见拓跋焱开始,项述就没给过半点好脸色,仿佛下意识地将拓跋焱当作了竞争对手。

陈星本来觉得这全是自己的错,不该在项述尚未回来时便匆忙出去,可是当时事态危急,而转念一想,设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冯千钧呢?抑或肖山?那项述铁定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归根到底,正因为是拓跋焱罢了。

可他和拓跋焱也没什么啊,上一次阴差阳错被他一见钟情也就罢了,这回拓跋焱分明对自己毫无感觉,不过是为了苻坚才远赴塞外,这都能生气。

“他吃你的醋!”陈星没好气地说。

拓跋焱:“???”

拓跋焱明显很无辜,又问:“为什么?”

陈星:“不为什么,他乐意。”

拓跋焱:“……”

陈星:“得赶紧找到他……不对。”眼下这个推断,却又让陈星品出了别样的滋味。所以项述现在已经算喜欢他了吗?否则为何不针对别人,只针对拓跋焱?

凤凰飞来,停在塔楼一旁,说:“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陈星理直气壮道。

拓跋焱:“???”

“我去找他,”拓跋焱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吃醋,不过我得朝他解释清楚。”

“等等!”陈星忙道。

拓跋焱已下了城楼,翻身上马预备离城。陈星本来也得出城去,快步下来,却见阿克勒王来了,牵着两匹马。

陈星:“阿克勒王,你现在不能出去。”

阿克勒王说:“我的妻子、族人。”

风暴渐消,阿克勒王显然已知经过,又说:“你们不认识路,跟我走。”

陈星心中一动,阿克勒王明显对北方的路非常熟悉,当年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带到哈拉和林。

“但你得答应我,”陈星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擅自动手。”

“唔。”阿克勒王答道。

陈星说:“以匈奴人的神龙之名起誓。”

阿克勒王答道:“我答应你。”

于是两骑出城,追上了拓跋焱。城外,白骨军团仿佛受到远方的号召,逐渐退去,雾气氤氲,覆盖了北方大地的平原。拓跋焱驻马雾中,正从杂乱的雪地印迹上,辨认项述与车罗风离开的方向。

“北边!”阿克勒王追了上来,说,“去巴里坤湖。”

“不是这方向。”陈星纵马,与拓跋焱跟随阿克勒王,进入了一片树林。

阿克勒王说:“这是一条近路,听我的。”

阿克勒王下马,沿着树林前进,陈星与拓跋焱也只得牵马改为步行。拓跋焱朝陈星问:“护法是什么?”

陈星:“……”

拓跋焱牵着马,小心地走在陈星身后。

“可以不回答吗?”陈星有点郁闷。

拓跋焱说:“大单于是你的保护者,你们已经有生死之许了,是吗?”

拓跋焱的思维仿佛与所有人都不同,单纯而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像第一次他认识陈星时,毫无顾忌便朝他告白,失败后还找清河公主与苻坚帮忙说亲一般,陈星有时反而觉得,自己完全拿拓跋焱没办法。

“是的,”陈星如是说,“确实是一种有点像誓言或是约定的东西。”

拓跋焱说:“你在什么时候,与大单于订立了这个约定?”

陈星说:“呃……别问了,所以他看到我自己出去时,有点生气。这怪我,和你没关系。”

拓跋焱沉默不语,陈星回头瞥了他一眼,拓跋焱长得也很好看,俊美而英气,有种年轻武人特有的、单纯的气质。

“我梦见过你。”拓跋焱忽然说。

麻烦终于来了,陈星总觉得上一次对不起拓跋焱,拒绝了他,还救不了他,甚至连他死时,自己都不在身边,若以恍如隔世来形容,这一辈子他实在不想招惹拓跋焱。

“应该是你对我……印象有点深刻?”陈星马上否认道,“什么时候梦见我的?”

拓跋焱说:“就在你来长安之前。”

陈星果断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记错了。”

拓跋焱说:“我梦见在长安的一个官府书阁里,你坐在我的对面,教我认字……那时的你一直在笑。”

“呃,”陈星嘴角抽搐,说,“我从来不笑,梦里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拓跋焱:“那天你在街上喊住我,匆匆一面,我没有认出来,过后越想越是奇怪,待翌日再见你时,方发现,你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是个可靠的人,魃乱以后,仿佛有一个声音,也仿佛是我自己在告诉自己,我们上辈子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让我北上来找你,你一定……一定能帮上我的忙,也愿意帮我的忙。”

陈星心道不会吧!这下怎么办?又要再来一次吗?

陈星今天本来心情就很糟,现在只是强打精神,假装听不见那句“上辈子认识”,朝拓跋焱说:“想帮忙,你得找大单于,没见我刚挨完他的骂吗?还不是你害的。”

这实在是胡搅蛮缠,拓跋焱却点头道:“对不起,我一定会朝他解释清楚,我不想因为我,害你们争吵,先前所说,那些想保护你的话,是我冒昧了。”

“你现在也……”陈星本想告诉他,“保护你”这种话,本来就很冒昧好吗!但对着拓跋焱这种人,他根本没法用寻常的思路与他沟通。

“我再多嘴问一句,你喜欢大单于吗?”拓跋焱说。

陈星心想你确实很多嘴。

“当然喜欢,”陈星答道,“你也看出来了吗?”

拓跋焱牵着马,说:“需要帮忙吗?解释以后,我可以告诉他……”

“别再问这句话了!”陈星说,“你让我想起那只鸟了!”

“你说谁?”凤凰飞来,朝陈星道。

阿克勒王:“……”

陈星:“……”

陈星马上朝阿克勒王解释,阿克勒王倒不太奇怪,儿子都变成魃了,出现会说话的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拓跋焱却道:“又是你!”

陈星:“不用帮忙,谢谢!咦?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哈拉和林吗?”

凤凰答道:“不打紧,哪怕眼下哈拉和林出事,孤王让它死个一半人族,再回去救,想来也算完成愿望了。”

陈星说道:“可是如果死了一个无辜的百姓,万一我在愧疚之下破罐子破摔,索性不救了,那可怎么办呢?而且这么大的打击,一定会让项述恨死我,而我失去了项述,也实在无法保证会不会一下变得精神错乱,想出什么奇怪的愿望来吧?”

凤凰:“……………………”

拓跋焱:“你别这样,连一只鸟儿也希望能帮上你的忙,你就接受它的好意吧。”

凤凰又飞走了。

陈星简直不想与拓跋焱说话,但拓跋焱总是笑着,一脸阳光灿烂的,又让陈星没法骂他。

“或者,我可以假装向你求亲?”拓跋焱说,“在暮秋节上,邀请你去滑雪……”

“千万不要!”陈星听到这话时终于炸了,心想最开始就不该答应收留拓跋焱,对别人用这招也许行得通,可换了项述,一旦刺激了他,说不定就跑了!

“你别给我添乱,”陈星说,“否则我和你没完。”

“好吧。”拓跋焱有点郁闷,说,“不知为什么,我总想照顾你。”

陈星一手扶额,完全不知该如何接拓跋焱的话,幸而转眼间,阿克勒王为他解了围。

“我也梦见过你,”阿克勒王说,“在哈拉和林的宫殿中。”

陈星于是说:“那咱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