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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陆影端详拓跋焱的表情,笑吟吟道。

拓跋焱被陆影这么看着,突然又脸红了,陈星看他头顶都快冒烟了,陆影身为活了几千年的大妖怪,看拓跋焱就像看小孩儿似的,兴许根本就没当回事,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尴尬。这对拓跋焱来说,实在是要命。

“好吧。”陈星说,“那么……索性这两天,就在敕勒川过节吧。这么一路走来,实在太累了,我只希望明天能什么都不想,先告辞了,我还得去阿克勒族那边看看。”

“留步,”陆影忽然说,“明日暮秋节,如果你不忙的话,能不能与我们,嗯……我与肖山,共度一段时间?”

“可以!”拓跋焱马上道,“我总是很闲,明天我来找你们?”

陈星:“别人没问你!好吧,陆影,如果项述不忙,我就……”

“太阳下山前,我与肖山,在柔然人的火龙前等你。”陆影温柔地说,“若事与愿违,不妨将述律空也带过来。”

陈星:“?”

陆影却做了个“请”的动作,陈星也没细究那句“事与愿违”是什么意思,便礼貌起身告辞。

拓跋焱依旧坐着,与陆影对视,现出明亮俊朗的笑容。

陆影:“你……你的朋友已经走了,你不跟着他?”

“啊,是啊!”拓跋焱马上反应过来,说,“他今天很忙,但我不忙。”

“拓跋焱!你给我出来!”陈星略带怒意的声音道。

陆影又笑了起来,拓跋焱才意识到陆影的意思是送客,忙点头道:“那我,明天来找你们。”

肖山目送拓跋焱背影离去,忽然察觉了一股巨大的危机,转头审视陆影。

“怎么?吃醋了?”陆影带着笑意,朝肖山说。

帐篷外。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陈星简直哭笑不得。

拓跋焱忙分辩道:“我没有,我只是突然间,不知为何,觉得他特别亲切。我绝没有别的意思……”

“你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了好吗?”陈星无奈道,“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啊?”拓跋焱怔怔站着,说,“这么明显吗?”

陈星没脾气了,转身下了山路,拓跋焱忙追上去,说:“等等,陈星,天驰!他是什么人?他姓陆,是汉人吗?”

陈星:“他不可能答应你的……”

“驱魔师。”重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重明背靠路边树木倚着,抱着手臂,修长手指头不耐烦地点了点,朝陈星投来一瞥,目光中似有深意。

陈星停下脚步。

重明说:“明天傍晚,柔然人的火龙前等你,有空就过来一趟。”

陈星“哦”了一声,忽然觉得怎么似曾相识,上次秋社仿佛也是这样。

“他是哪里人?”

重明离开后,拓跋焱又不死心地追问道:“是你的朋友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陈星本想告诉拓跋焱陆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却道:“你有这些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呢?从他那里得到的答案,总好过问旁人,不是么?”

拓跋焱豁然开朗,笑道:“你说得对。”

“他看上去,就像仙人……”

“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太美了……”

“你吵死了!”陈星说,“不要再在我耳边念叨陆影了,拓跋焱,你实在闲着没事做,就去帮阿克勒人准备赛马,去,快去。”

陈星听得耳朵起茧子,到得阿克勒营地外,终于把拓跋焱打发走了,才进去拜访。阿克勒王前去准备暮秋节一应物事,自从柔然与阿克勒交恶之后,这是他们数年来第一次回到敕勒川过暮秋节。

王妃听了陈星所述经过,得知由多正替鹿神守护卡罗刹,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多罗?”陈星笑道,“你哥哥还在,说不定会有一天过来看你呢。”

王妃低声说:“谢谢你,谢谢你们。”

陈星忙道不客气,伸出手,用小手指轻轻拨了下那多罗的小手,小婴儿便抓住了陈星。

“我可以抱一抱他吗?”陈星问道。

“当然。”王妃笑道,并把那多罗抱给陈星,陈星刚抱上他,背后便一连串通传:“大单——”

“——于到!”

项述已抢在通传前一阵风地冲进了帐篷,怒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多罗一怔,差点被吓哭,陈星马上转头,勒令项述小声点,别吓着了婴儿。

“你又干吗?!”陈星抱着那多罗转头,项述捋起袖子,就差要打人了。王妃马上起身,到一旁行礼,解释道:“大单于息怒……”

“怎么话也不留一句就走了?!”项述难以置信道。

“我哪有走?”陈星说,“我不是好端端在这儿么?”

那多罗睁着双眼,看着两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陈星马上道:“项述,你今天不把他哄好,我跟你没完了!”

项述被那多罗一哭,顿时十分尴尬,王妃忙道:“没事,没事的,他经常哭,只要把这个给他……”

项述只好赶紧哄那多罗,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肚子,那多罗却一脚踹开项述手腕,哭得更厉害了。

“怎么哄小孩的?”陈星指责道,“会不会啊你,做鬼脸啊。”

项述:“……”

“把嘴角扯开,”陈星说,“鼻子往上推,你做不做鬼脸?我要生气了!”

项述无奈,只得用手捏自己的脸给那多罗看,那多罗一怔。

“对对对,就是这样。”陈星心中狂笑。

“把嘴巴往左边歪啊,哎!对了!”陈星抱着那多罗凑近项述,那多罗便伸手,趁其不备,扯住了项述耳朵。

“你……快放手!”项述被扯着耳朵,又不好使力,生怕扳伤了婴儿柔嫩手腕。陈星当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妃出来,见自己儿子扯着大单于的耳朵不松手,忙过来哄好,递给他一件东西,那是一枚穿满了蜜蜡与绿松石的项链。

“这是由多离开前给他的。”王妃说。

果然,那多罗得到兄长的遗物,便不哭闹了,抱着那项链,渐渐安静下来。

傍晚时分,项述与陈星离开阿克勒营地,沿着小路出来,繁星漫天照耀着敕勒川。

“回到王帐中,不见你人。”项述眉头深锁,怒道,“再问,拓跋焱也不见踪影!你要去哪儿?”

“我一直在敕勒川!”陈星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项述:“孤王以为你又不告而别,说走就走……当真肺也被你气炸了。”

“我做过这种事么?”陈星哭笑不得。

“你当然做过!”项述到得古树下,不悦道,“不止一次!”

陈星:“什么时候?”

陈星记忆里头就一次,还是去卡罗刹那会儿,后来几次离开,分明全是被抓走的,想必项述也把其后的全算他头上了。

项述倏然又哑了,回忆与陈星相识以来,似乎也没做过不告而别的事。

“你就是喜欢穷紧张,”陈星说,“有病么?”

“有病!”项述不耐烦地说,“是!孤王有病!”

“知道就好。”陈星心中好笑,却板着脸道。

项述明显有话想找陈星说,却一下忘了,回到帐中时见陈星不在,不知为何,脑海中莫名其妙地就出现了陈星不告而别,与拓跋焱远走的场面。这明显也不合理,但项述就是有了根深蒂固的阴影,顿时暴躁起来,四处找他,还派出卫队南下。现在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又赶紧吩咐人通知卫队回来过节。

“回去吃晚饭了。”项述不满道。

陈星说:“还有个人想见,你陪我去吧。”

项述也不问,跟在陈星身后,两人绕过阿克勒营地,前往敕勒川最东边,与阴山接壤的营地尽头。

废弃的几辆马车前搭着挡雪的兽皮,中间生起了篝火,篝火上摆着个炉子,炉子里煮着琥珀色的糖。巨狼白鬃趴在一旁,尾巴在草地上闲适地扫来扫去。

篝火旁坐着司马玮与……

“由多?”陈星诧异道,“你回来了?”

由多正在与司马玮看铁锅里的糖,同时起身,朝陈星躬身行礼。

司马玮代替由多答道:“他来看看曾经的家人,马上就回卡罗刹去。”

由多起身,陈星却说:“不去见见你父母与弟弟么?”

司马玮替由多答道:“他今天隔着营帐,远远看了一眼。”

陈星知道由多一定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迁到敕勒川后的生活情况,如今亲眼看见,也可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