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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天空中的阴云汇聚为一张狰狞的人脸,张开巨口。

在建康千万百姓的惊呼之中,那巨口内喷出一条白骨磐龙,龙头上,站着手持天罗扇、怨气弥漫的王子夜。

驱魔师们在郑纶与毕珲的带领下,纷纷列队而出,各自手执法宝,面朝高空。

郑纶沉声道:“总算来了,尸亥,坐不住了么?”

王子夜冷笑道:“你们的大驱魔师已经死在会稽了,交出法宝,将谢安等人的尸身送出来,便免你们一死,否则……”

王子夜一抖天罗扇,怨气从天到地,开始疯狂汇聚,聚集在驱魔司外,现出一个漆黑的魁梧身躯——那是一名魃王,魃王全身拖着铁链,铁链上贴满了符纸,四处转头,面孔狰狞,发出嘶吼,犹如一头受困的猛兽!

“这是什么?”郑纶皱眉道。

毕珲手持长枪,拦在一众驱魔师身前,习武的护法纷纷出列,环绕那魁梧魃王,保护了驱魔师们。

司马玮松了松手指,发出骨节声响,来到驱魔司正门前校场上,昂然面朝那魁梧魃王,魃王比起他,犹如小山一般,甚至高了不止一头。

它浑浊的眼中充斥血色,只要束缚一解,便将无分敌我,大肆杀戮!

王子夜持扇做了个手势,轻轻一挥。

魃王身上,所有的符咒解除,铁链断裂!紧接着它仰天嘶吼,山峦竟是阵阵震荡。

白骨磐龙在空中虎视眈眈,口中凝聚出一团黑火,正要喷向驱魔司,将它摧毁殆尽之时——

一个少年身影坐在牌楼上,冷冷道:“又是你?”

雨水在狂风中飞开,少年一头短发如火焰般,脖颈所系的红色长巾随风飞扬,上身赤裸,皮毛武袍搭在腰间,下身穿一条匈奴式武裤,一脚半蹬白玉牌楼,一脚悬垂,两手各戴一把钢爪,上面电光闪烁。

王子夜一怔,那少年正是肖山,江南驱魔师却尚未见过他,仰头眺望。

王子夜现出诡异笑容,嘲讽道:“有意思,回来与你的朋友们殉葬的么?”

肖山抬起一爪,指向天空,霎时狂雷罩顶,与此同时,白骨磐龙口中聚起黑火龙炎,朝着牌楼轰然喷发而出!

肖山怒喝一声,两爪出,依旧巍然坐在牌楼上,纹丝不动,扯来天际雷霆,朝着王子夜疯狂涌去!

黑火瞬间被闪电劈开,化作无数火焰流星暴雨,疯狂轰击驱魔司,然而在驱魔司内厅正中央,第三层阁楼上,被谢安提前供奉的狰鼓发出光芒,开始旋转,法宝引来天地灵气,注入底下法阵中。

守御阵骤然开启,笼罩了驱魔司的所有建筑,抵挡住了白骨磐龙释放出的流星暴雨!

会稽地底,幽暗地脉尽头。

“我有许多事,实在想不通。”温彻站在离魂花海中,身畔盘踞着那巨大的青蛟,听到脚步声时,转身望来。

陈星独自一人,左手虚持一枚光团,心灯之光照耀着离魂花海,照向温彻。温彻转身,现出秀丽脸庞,描画的眉毛细长高挑,嘴薄如锋,带着一股隐约的不平之意。

“我知道你们杀了妖蛟,救了全天下的百姓,却被人间天子赐死,”陈星认真地说,“你救了天下人,却被自己守护的一方人当作妖孽看待,可这也不是你投诚蚩尤的理由啊?”

温彻:“你以为你是谁……”

陈星:“我们还是来苦口婆心地谈谈吧,温大人,我是现任大驱魔师、人间驱魔司执掌,如果你愿意放弃,我就张榜通告天下,为你洗脱冤屈,顺便平反,如何?我再替天下人给你磕三个响头,求求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温彻顿时大怒,喝道:“愚蠢至极!我岂是因此……”

说着,陈星却是朝着温彻,双膝扑通一跪,当场就拜。

温彻:“!!!”

陈星先磕一个头,而后道:“当年我读到驱魔司中典籍时,对您与新垣平前辈的事迹,是何等向往?转眼间竟是要与您为敌,我心有戚戚呐!”

说着陈星又磕一个头。

温彻手持落魂钟,一时竟是怔住。

“若非当年读到您的故事,”陈星眼里带着泪水,“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可为什么前辈您,变成了……”

温彻不住颤抖,怔怔看着陈星。

接着,背后项述一招盾击,“砰”地击中温彻后脑,温彻顿时被项述倾注毕生修为的全力一击,打得脑袋歪了过去,脖颈偏折,唰地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洞壁上。

紧接着项述弹出一枚银两,在空中翻滚,“叮”地打中落魂钟,陈星忙不迭起身,抓住落魂钟柄。下一刻,那毒蛟疯狂嘶吼,侧身翻滚,冲向项述,项述一转身,挥盾,又给了它一击,砰然巨响,将它张开的血盆大口打得合了上去!

“你看?”项述说,“有什么难办的?”

温彻在地面挣扎,陈星拿着落魂钟,还没回过神,又见那毒蛟朝着黑暗中蓦然翻滚退开,马上喊道:“钟到手了!快撤啊!”

项述一步冲向陈星,背后那毒蛟则彻底怒了,朝两人疯狂冲来,陈星喊道:“温彻呢?”

“不管了!”项述道,“把谢安他们的魂魄放回去!”

“太远了啊!”陈星道,“现在逆转落魂钟,魂魄会被天脉吸走的!”

项述:“……”

陈星:“得回到建康才能释放魂魄,快走!”

项述千算万算,竟是没算到要回去才能发动,顷刻间身后毒蛟已张开巨口,朝他们冲来,项述推着陈星,说:“跑前面!我拦住它!”

陈星马上道:“不能在这里打,地面会塌的!刚才让你提前疏散百姓你不干……”

“别啰嗦了!”项述要被气死了。

陈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沿着他们来时的路冲进了隧道,伸手去拉项述,两人刚进隧道,那毒蛟受到挑衅,不顾温彻,猛地钻了进来,誓要咬死两人。项述跑前面也不是,等在后面,陈星又逃得慢,隧道十分狭隘,那毒蛟不顾一切,只拼命往里钻,发出嘶吼,喷出毒雾。

“心灯!”项述听到那嘶吼时马上停步,原地一转身,手中现出盾牌,抵在身前,陈星跟着转身,祭起心灯。盾牌幻化而出,旋即挡住了绿色弥漫的毒雾。

“咳!咳!”陈星胸肺剧痛,项述当即捂住他的口鼻,两人要再跑时,忽然发现那毒蛟不再追了。

隧道大小恰恰好与毒蛟的身躯相仿,犹如一条蛇连头带尾,塞进了一根竹管子,毒蛟于是被直直卡在隧道里,进不得,退不得。

“它是不是卡住了?”陈星说。

毒蛟:“……”

只见那毒蛟猛力挣扎,却挣不出去,项述奇怪地看着它,毒蛟圆瞪双目,张张嘴,使劲地嘶叫,脑袋动了几下,动弹不得。

陈星:“……………………”

隧道外,温彻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将脑袋扳正,起身茫然看四周,只见一条尾巴从隧道里伸出来,朝着两侧拍来拍去。

“夫君!”温彻忙道,快步上前,拽着那尾巴朝外拖,奈何实在是卡得太实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亦无计可施。

隧道中,项述手持盾牌,缓慢走向那毒蛟。

陈星说:“怎么办?趁它卡着,现在走吗?”

毒蛟忽然开口,嘶声咆哮,项述果断扛盾,冲向它的大口,就这么以盾撑住了它的上下颚,这下总算将它彻底卡死了。

毒蛟:“…………”

于是毒蛟既无法叫,也不能动,上下颚被这么一撑,卡死在了洞壁上。

“能净化它么?”项述转头,朝陈星问。

陈星缓慢走上前,说:“我……试试?”

他还没用心灯净化过除了人之外的活物,抬起一手,不知道该按哪儿,项述于是握住了他的另一手,与他十指相扣,陈星把手缓缓按在这毒蛟的前颚上。

轰然巨响,光芒扩散,这一次,连项述的意念亦一起被带进了那毒蛟的执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