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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承诺过人族。”袁昆缓缓道,“守护他们的江山, 守护人族的兴衰, 一位是白起,另一位是李隆基……”

战死尸鬼王只是这么巍然屹立,高大的身材犹如山峦, 衣袖在风里飘扬。

袁昆伸手, 摘下蒙眼布, 认真道:“可又有多少人类, 仍记得你们的恩情?”

刹那间时光流转,整个明堂, 乃至洛阳在时间长河中飞速变幻!鸿俊离开了十里河汉, 站在桥上, 日升日落,造物主之手仿佛重重地拍在了神州大地主宰时间的沙漏上!春夏秋冬飞速更迭。

鸿俊转身四顾, 继而, 明堂外所有的妖族,犹如置身于这宏大的梦境之中, 那一刻鲲神将他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岁月不过弹指一挥间,驱魔师纷纷从梦中惊醒,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无数景象更迭,充斥着杀戮的战场将双眼所视化作一片血红,历朝历代的驱魔师们四处扑杀妖怪。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巨大的铁鸟呼啸飞过, 无马拉动的铁车鸣笛穿行,桥梁架起,大道四通八达,山林中树木接连倒塌……

妖族四散逃亡,诡异的吊塔腾空而起,水泥车嗡鸣,平整的楼房逐一林立又被摧毁,妖怪们化而为人,却被驱魔师以法术制服,拖走,在烈火中焚尽。

“千年后,”袁昆不带情感的声音响彻洛阳城内妖族、人类的脑海,“驱魔司开枝散叶,妖族在这片神州大地上,再无容身之所。”

“此去千年之中。”

袁昆充满威严的声音道:“再没有谁,能逃过人族侵占人间的双手……”

鸿俊已无法理解自己看到的一幕幕,有太多的奇异东西如同铁甲机关,在神州大地上横行与肆虐,妖族一退再退,所居之地不断缩小。直至那些奇怪的高楼建到了圣地前。

“妖族失去家园,颠沛流离,隐居山林,伴随他们的,永远只有绝望……”

驱魔师们围剿天罗山圣地,玉藻云化作九尾天狐,带着尚在襁褓中的黑狐与白狐仓皇逃出,九尾天狐心脏处迸发的鲜血染红了一身白色的皮毛。群妖逃往西方若尔盖高原,在风雪之中,走进万妖殿的废墟,守着这失落的圣殿,在寒风中发抖。

鸿俊闭上双眼,耳畔传来袁昆之声。

“这就是我们全族的未来,与宿命。”

鲲神的法术销声匿迹,洛阳城废墟恢复了原状。

明堂废殿内。

袁昆系上蒙眼布,玉藻云与战死尸鬼王静默无声。

青雄缓缓道:“今日你们心存怜悯,只因妖族强于人族何止千倍万倍?他日我等尽作枯骨,人族改朝换代,恩怨情仇,不过付诸大江流水。人族又何尝对妖族有过丝毫恻隐。”

“逆天也好,”袁昆接口,缓缓道,“不自量力也罢,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两位,若迄今仍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便各为其主,一战了事。”

玉藻云望向战死尸鬼王,战死尸鬼王未曾表态,青雄又说:“妖族只道我与袁昆,以一己私欲,要废去鸿俊之位,我本也懒得解释。鲲神却坚持告知尔等,毕竟身为妖王,我想……玉藻云注定要死了,鬼王却仍然极有可能,亲眼目睹未来的那一幕,各位,先就这样罢。”

说毕,青雄起身,走下王座,与战死尸鬼王擦肩而过,和袁昆离开了废殿。

“那是真的么?”朝云与鸿俊同站在桥上,低声说。

鸿俊突然说:“其实在更早以前,我就看见了你,朝云。”

“我?”朝云道,“我是怎么样的?”

鸿俊认真道:“你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朝云一脸疑惑。

李景珑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一身武袍沾满了淤泥。

“又见面了。”一个声音在黑暗里说。

李景珑背着智慧剑,凝重而立犹如山岳。

“这一路上,多亏你关照。”李景珑道,“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你将鸿俊送下曜金宫的恩情。”

青雄从黑暗中现出半身,沉声道:“不过顺水推舟,既知必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又为何要来?”

“这是我的使命。”李景珑缓缓道。

青雄眯起眼,只想窥探李景珑的内心,念头纷繁错杂,他却无法抓住那真正的线索,唯一感觉到的,只有李景珑对鸿俊的思念。

“或许。”李景珑满是血的右手手指间旋转着金光箭,说,“你想提前决战?”

青雄一声冷笑,从街上腾空而起,化作金翅大鹏鸟,转身飞走。藏身于暗处屋宇与废墟中的驱魔师纷纷现身。李景珑按捺不住,一手微微发抖,心道好险,若在这巷内打起来,没有伙伴们相助,说不定便先被青雄击毙了。

“你去哪儿了?”莫日根赤着胸膛,在鲲神的梦境席卷之下,驱魔师们都醒了,陆许提议出来找李景珑,恐怕出事。

李景珑茫然道:“我……”

李景珑按着太阳穴,艰难回忆,阿泰说:“方才是鲲神的力量?”

“太强大了……”陆许喃喃道,“是真的么?”

裘永思朝众人说:“也许是真相,但也许也是部分的真相。”

李景珑“嗯”了声,陆许注意到他手上全是血,问:“手怎么了?”

李景珑皱眉,发现手中握着一张布条,展开后,上面用血写着四个字。

“随机应变。”

众人:“???”

那是李景珑的笔迹,自己写下字条,并握在自己的手里,代表了什么?

日升日落,鸿俊依旧倚在大宅前,望向外头那苍白的天空,朝云则忠诚地守卫在他的身畔,什么也没有问,鸿俊不知在何时睡着了,夜半又突然醒来,便坐起身。房梁上响起轻微的声音,白狐的尾巴垂在梁上,轻轻一拂。

“我错了么?”玉藻云轻轻地说。

“人都会死的。”鸿俊倚在榻前,说,“看你为了什么而死,生老病死,乃是天道。”

“像你娘一般?”玉藻云又说,“她是我最佩服的女人。”

鸿俊问:“你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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