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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事?”杜景从倒后镜里看着乐遥的双眼。

乐遥勉强笑了笑,他的脸上,总是带着这样的勉强笑容,仿佛他的喜怒哀乐,只是为了配合身边人作出的反应。

“亚伦今天怎么没在?”周洛阳还给亚伦带了东南亚的木雕,以感谢他照顾弟弟。

“我让他先回去了。”乐遥说,“就快放圣诞假了,连着新年假期一起,你们还要出门吗?”

乐遥的学校是国际学校,从十二月二十四号开始放假,直到一月四号,但寒假时间就比国内短了,只有两周时间。

“你哥说留在家陪你,哪里也不去了。”杜景开着车,好整以暇道。

周洛阳道:“杜老板说请咱们出去旅游,你想去吗?”

乐遥脸色有了短暂的变化,却马上笑道:“好啊。”

杜景没接话,到家时,他径自去做饭。周洛阳看见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朝杜景问:“你又让人来打扫了?”

“没有。”杜景系着围裙,对着菜谱,研究如何做盐焗鸡,新手上来就挑战这么高难度的,对他来说实在太复杂了,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显然比做饭还要轻松点。

“我收拾的,”乐遥说,“我花了三天把家里打扫了。”

周洛阳:“……”

乐遥说:“不错吧?你看,我也能做家务的。”

周洛阳一手扶额,这时乐遥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正要接,乐遥却很快地拿了过去。

上面是个陌生来电,乐遥只“嗯”了几声,便挂了电话。周洛阳疑惑地看他,说:“谁?”

乐遥的表情不太自然,说:“同学。”

同学会是陌生号码吗?没有名字记录?乐遥先前接电话从来不躲他,周洛阳也早就习以为常,这倒是头一次。

他意识到乐遥也开始有他不想说的事了,哪怕是亲兄弟,也要尊重对方的私人空间,他唯一担心的,只有牧野那群讨债的家伙,不是就没问题。

晚饭时,饭桌上一阵诡异的沉默,杜景倒了点葡萄酒,又给周洛阳倒上,周洛阳自然知道他的本意是庆祝他们平安回来,只是这话无论如何不能当着弟弟的面说。

“喝点?”杜景说,“尝尝我做的饭。”

“不喝了。”乐遥说。

但他转念一想,又说:“喝一点吧。”

周洛阳一整天心情都很不错,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哪怕雾蒙蒙的宛市,也让他觉得很自在。唯独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杜景与乐遥都不说话,常常是他在自言自语,大部分时间除了喝酒,就是冷场。

“比我做得好。”周洛阳笑道。

“还行吧。”杜景漫不经心道,又给自己倒酒。

周洛阳说:“少喝点。”

乐遥努力地找了下话题,说了几句学校的事,三人之间又没话说了。

“你有心事么?”周洛阳朝乐遥问,他感觉自从杜景来了以后,乐遥的话就变少了。

“没有,”乐遥忙道,“我很开心。”

周洛阳问:“旅游的话,你想去哪儿?”

乐遥说:“你们定就行。”

周洛阳说:“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我想回日本,可以吗?”乐遥忽然说,“不一定要去东京,也可以去奈良,去京都。”

周洛阳有点意外,他其实不大想回日本,毕竟在那里,发生了许多事,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他以为乐遥也不想回去,本来他计划去个印度尼西亚或者斯里兰卡过圣诞。没想到乐遥却主动提出了想回日本。

周洛阳望向杜景,杜景说:“你们俩决定,我去哪里都行。”

说着,杜景又拿了个碗,给他俩剥虾,顺手再倒上葡萄酒。

周洛阳欣然道:“当然可以,想去奈良泡温泉吗?顺便看看鹿,在大阪等跨年?”

那一刻乐遥是真的有点高兴,说:“我可以去看我认养的鹿了!”

周洛阳想起乐遥的母舅家就在京都,自从父亲车祸过世后,就很少联系了,他们偶尔会在节日打个电话,问问乐遥的现状,周洛阳也不太会说日语,只能让乐遥自己与那边聊。

“回去看看你舅舅吧,”周洛阳说,“买点礼品上门……杜景你这都喝多少了?别再喝了!”

杜景喝了两瓶葡萄酒,和没事人一样,沉默地看着周洛阳。

气氛有点不对,乐遥也感觉到了,却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吃着面前的菜。杜景把碗让过去,说:“你吃这个。”

“我自己剥。”乐遥说:“给哥哥吃吧。”

周洛阳说:“今天怎么感觉你俩都有点不对?喂。”

周洛阳在桌下轻轻踢了一下杜景,示意他有话就说。

“你不舒服吗?”周洛阳朝杜景问。

杜景没有说话,忽然笑了起来,在家里餐厅的灯光下,杜景的笑容很温暖,他穿着黑色的薄羊毛衫,手腕上戴着凡赛堤之眼,折射出绚丽的蓝光。

周洛阳心想,这一点也不像精神病啊,简直帅死了。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看见杜景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场景,给了他久违的家的温馨。

“没事就好。”周洛阳答道,只要杜景不发病,他就不去追究他有什么心事,反正该说的他都会告诉自己,不想说的,问也没用。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杜景忽然道:“因为今天我辞职了。”

周洛阳:“!!!”

“你……”周洛阳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杜景说:“太危险了,不想做了。”

乐遥不说话,喝了点葡萄酒。

周洛阳没有说什么“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之类的话,在杜景说出辞职的那一刻,他眼里的快乐简直无法掩饰。

“太好了!”周洛阳已经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太好了!你……你终于决定……”

“那个怀炉是老大送的工作纪念品,”杜景说,“但凡当过昌意高管的人,都有这么一份礼品。”

周洛阳心道难怪,杜景又说:“意思是给我挡子弹用。”

周洛阳顿时哭笑不得,喊道:“太好了!”

周洛阳起身去抱杜景,杜景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抽身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餐盘,说:“年终奖还是会给,最后这个月,我偶尔还得去趟公司,帮他们做点文职方面的工作。”

乐遥问:“那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开店?”杜景随口道,“没想好,再说吧。”

周洛阳说:“先休息一段时间吧,你在昌意也很累。”

杜景唔了声,周洛阳简直开心得无法形容,一时完全忽略了乐遥,追着进厨房里去,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

杜景说:“这几天注意查账,钱会打过来,不够还钱的话,剩下的我再去想想办法。”

“可以了。”周洛阳说,“休息到过年后,再找份工作,或者就索性看店吧,我有信心。”

杜景收拾好,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说:“这就不用再启动那块表了。”

周洛阳站在一旁,看着杜景的动作,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是的,”周洛阳说,“那天我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把你带进这么危险的境地,”杜景说,“是我的责任……”

“不不,”周洛阳马上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希望……”

“我知道。”杜景打断了他,按下洗碗机,说:“你只是希望陪着我,至少不用每次在面对生死关头时,我只有我自己。”

周洛阳沉默不语,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杜景朝外看了眼,说:“晚点再说这个吧,去陪陪乐遥,你们分开太久了。”

周洛阳点点头,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同样的,他们也有很多时间可以说。

乐遥坐在轮椅上,面朝客厅的落地窗发呆,正是不久前杜景抑郁发作时坐的地方。

“你要先洗澡吗?”周洛阳带着酒意,在客厅里转悠了两圈。

“好,”乐遥说,“我这就去。”

周洛阳推着弟弟,进了浴室里,给他拿衣服,看见乐遥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你们在香港发生了什么事吗?”乐遥进浴室里,用力扯下裤子。

周洛阳马上道:“没有,怎么这么说?”

“我感觉你们之间变得不太一样了,”乐遥说,“是不是经历了很危险的事?”

“没有啊。”周洛阳笑道,“你怎么这么能想?”

周洛阳有点心虚,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不问,实际上许多事以他的智商,都能猜到——他们的护照、手机都丢了,而且是两人一起,这不能用粗心大意来解释。

周洛阳的理由是自己背着包,杜景的手机也放在他的包里,一转眼就被偷走了。

乐遥没有问,却明显地能感觉到,他们一定发生了某些事。

“什么不太一样?”周洛阳说,“杜景一直是那样吧?”

乐遥在浴帘后,坐在浴缸里开始洗澡,平静地说:“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眼神,都和以前不大一样。就像……就像……”

周洛阳哭笑不得,说:“就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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