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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日测考得天崩地裂。

谢澜打从牛皮纸袋里拿出自己那份卷子,心就已经堕入阿鼻。

打铃收卷,窦晟瞟了眼他大片空白的答题纸,陷入沉思。

谢澜把答题纸递给李越宁,努力无视对方讶异的眼神。

“老马有说他省训期间在哪吗?”

窦晟想了想,“这个楼里好像只有一个教师休息室。”

谢澜闻言提起书包就往外走,“去堵他。”

车子明在后头喊道:“诶诶,你俩哪儿去?要不要去撸串啊?!”

撸什么串。谢澜愤愤地走着,有人把他的飞升心法偷偷换成暴毙指南,他跟谁说理去。

果不其然,老马就坐在休息室写教案。

谢澜敲敲门,他一抬头,乐了,“来我这兴师问罪啦?”

“我的卷子和大家不一样。”谢澜说。

老马笑吟吟地旋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日测怎么样,十五道题做完几道?”

谢澜正要控诉,他又嘶了声,“我估摸着……你第一天努努力应该能做完三分之一?能有三分之一么?”

“……”谢澜话到嘴边急刹车,忍不住皱眉,“什么三分之一,我明明写完七道。”

余光里,窦晟把头偏向窗外的方向去了。

谢澜回过头,见他轻轻扬起唇角。

老马感慨:“好厉害。那照这样,相信你很快就能完全适应绑着沙袋跑步,我果然没看错你。”

“夸我也没用。”谢澜皱眉,顿了顿,“今天的题太离谱了,哪有考试这么考?”

“前面的题确实有点夸张,我不擅长弯弯绕,还在摸索中,往后就慢慢绕得清新自然不做作了。”老马说着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我已经拉了秦老师一起,我俩研究着,争取让你快点把读题能力提上来。”

窦晟闻言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回头往桌上的教案瞥了一眼。

谢澜也看过去,教案左边是一沓竞赛题卷,老马正试着在教案上扩写那道题干。

原本的气势汹汹一下子有点发泄不出来。

他杵在桌前许久,无语无奈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老师辛苦了,我先走了。”

老马笑问:“你很抵触做这些题吗?”

“也不是。”谢澜顿了下,别开头看着窗外夜色中掩映的树影,许久才低声道:“就是有点丢脸。”

回宿舍一路上,谢澜都郁闷着不吭声。

余光里,他和窦晟的脸在GoPro的镜头画面中随着走路起起伏伏。

窦晟正散漫地对着镜头白话:“今天是我和我喜欢的人,谢澜,一起来参加数学竞赛封闭省训的第一天,从早到晚十一二个小时,人都累残了。”

“他不太高兴,因为被老师开小灶了,题读不懂,很没面子的样子。”

窦晟对着镜头幽幽一叹,“男朋友郁闷起来有点可爱。”

谢澜闻言抬眸望过去,镜头里映出他好无奈一张脸,“你要用VLOG形式做这期视频么?”

窦晟嗯了声,“小情侣的日常最致命。”

“嗯……”

但总觉得有点过火,不知道视频发出去大家是什么反应,赵姨又是什么反应。

谢澜叹口气,看着镜头里两人昏暗模糊的轮廓,又扭头看看天,“好闷啊。”

一阵风过,窦晟随手揪了片树杈上的梧桐叶子,嘀咕道:“别是要下雨吧,那伙买宵夜的得被雨拍在路上。”

好像确实要下雨了。

空气里又闷又潮,像一锅搅不开的粥似的黏糊糊地贴着皮肤。黑灯瞎火,风吹着满校的梧桐叶哗

啦啦响,被风吹落的梧桐花叶纷纷扬扬,在夜色下打着旋。

谢澜回宿舍立马收拾洗澡的东西,打算快速洗完好回到他的修仙世间。

窦晟问道:“你先洗?”

自从做了男朋友,窦晟和他总是默契地错开洗澡,即使有空的隔间也不一起。

谢澜嗯了声,“我尽快。”

“不急。”窦晟拽过椅子坐下了,“外头有点小雨腥腥,我问问他们用不用接。”

谢澜嗯了声,抱着洗漱盆往外走。

一场大雨在即,这层没人住的那几间宿舍的门常年不锁,被穿堂风折腾得咣当咣当地砸着门框,此起彼伏。

外市来省训的学生都不在这个楼,整栋楼里就只该有四班的这六个男生,这会还只有他和窦晟回来了。

谢澜进了浴室,把浴巾挂在吊杆上当门帘,在狭小的隔间里掰开水龙头冲澡。

巨大的水花哗啦啦兜头而下,他挤了一手心的洗发水,在头上搓出泡沫,弯腰在水下冲着。

闭着眼睛,黑暗中,忽然听到头顶的灯丝好像响了两声。

谢澜没当回事,直到把头仔仔细细冲了几遍才睁开眼。

黑的。

热水还哗啦啦地浇在他身上,浴室里却有股子幽静,如果凝神细听,还能听见水管往下哗啦啦走水的动静。

他摸索到水龙头关了水,掀开浴巾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的盥洗室同样一片漆黑,再往外,外门缝下没有光,走廊也停电了。

唉,倒霉。

谢澜无语地又缩回去,在盆里摸索着沐浴露那个瓶子,想赶紧洗完出去。

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自己身上哪里打过沐浴露,哪里没打过,手心摸哪都是滑的,只能凑凑合合地抹。

谢澜打完沐浴露,直起身正要去摸水龙头,忽然听见一个脚步声从外头靠近。

他动作一顿。

“谢澜?”窦晟低低的声音响起,“在吧?”

谢澜松了口气,“嗯。怎么了?”

隔着一条浴巾,窦晟在外头站定了,犹豫了一会才道:“停电了。”

“嗯。知道。”

窦晟顿了下,“怕你害怕,来找找你。”

谢澜在浴巾下依稀分辨出某人小腿和脚的轮廓,哦了声,“我不害怕啊,洗完就回去了。”

“好。”

某人说了好,但没走。

谢澜转身把手搭在水龙头上,又重复道:“我洗完就回去了啊。”

“好的。”窦晟又说。

还是不走。

心思念转,谢澜忽然明白了过来,“你不会是一个人在屋呆着害怕吧?”

水房里安安静静,窦晟微妙地沉默了好一会,叹气。

“要不你试试?”他无语嘟囔,“整条走廊没人没声没光,外头哗哗下雨,那个风吹着门来回来回地响,走廊尽头水房还有回声。”

谢澜忍不住道:“那不是回声,是水管的声音。”

“谁知道是水管还是鬼。”窦晟抽了口气,“快洗,我去外头等你。”

服了啊。

谢澜听着那个脚步声往外走,忽然压下嗓子,用很低很冷的声音问,“那你就不好奇我是什么吗?”

“……”

窦晟的声音陡然拔高,“谢澜同学,你要是想让男朋友好好治你,你就继续浪!”

谢澜一口气没倒明白,呛得咳嗽了两声,笑道:“赶紧滚吧。”

他重新掰开水龙头哗哗地冲水,窦晟走到外头盥洗室,听声音是往和门相反的方向去了,到阳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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