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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午就回来了。”钟离冶说,“干料已经搅拌好,我这就把剩下的材料都混合起来,用人皮包上醒发一夜。”

疑似昏死过去的彭彭忽然诈尸,大叫一声——“这个过程我就不围观了!代表全体幸存玩家感恩您!”

屈樱看着他一溜烟跑走,有点好笑地叹了口气,也说道:“我也不看了,万一留下心理阴影,等回到现实世界我怕是职业生涯走到尽头。”

江沉回头看千梧,“咱们也走吧?”

千梧没吭声。

叼着画笔的画家安静极了,但躁动不安的喉结却暴露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想看。

太饿了,没得吃,看看美食节目也算画饼充饥。

江沉破解了他心里的想法,逐渐失去表情,漠然回头对钟离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而制作过程却不像千梧想象中那样美味。

每一个材料都不是正经司康该有的东西,钟离冶徒手揉“面团”,最终加入“葡萄干”和“牛奶”后,桌上已经变成了相当可怕的一坨东西。

千梧叼着笔都没忍住反胃了一下。

“看着这些,你真的还觉得饿?”江沉回头有些怜惜地看着他,“太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了。”

千梧闻言冷淡地看他一眼,“

你不也没什么反应,彼此彼此吧。”

*

别西卜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据说钟离冶他们回来时他就已经在自己房间里了,起初在摔摔打打,后来女人从外面回来,敲门问了问,别西卜却没有吭声。

晚饭是清汤面条,大概是听说玩家们找齐了所有的食材,女人很高兴,给他们每人都煮了很大一碗。

但端饭出来后,女人又把自己关进房间不说话了。

千梧和江沉把面拿回房间吃,千梧埋头吃完自己的一碗,江沉把只动了一筷子的那碗也推给他,一边看着他埋头苦吃一边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女人对别西卜很虚假?”

“我一直觉得。”千梧咽下嘴里的面条,抬起头来。

大概是面条太难吃,他吃得一直蹙着眉,很辛苦的样子。

“她从来不关心别西卜的事情,就连训斥别西卜吃人,也好像是装样子的,就像……”千梧蹙眉琢磨了一会,说道:“就像努力把自己往一个家长的框里装,作为一个家长,孩子做了那样的事,她再不说几句就演不下去了,所以不得不出来说几句。”

江沉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对,就是这种感觉。每次半夜别西卜闹出大动静,整个村都要听见了,她却能硬着头皮装死装不知道。只有在白天出事,大家都看着她的反应,她才会扮演好一个做娘的角色。”

千梧没吭声,低头又吃起面条来。但他捞面条的速度却慢下来,明显在琢磨事情。

片刻后,他把最后一根面条捞进嘴里,说道:“我觉得那个女人在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千梧想了想,“按照现在的推测,母子情深腹作坟,意思是当娘的吃了自己的孩子,刚好吃的是脑袋。而后她又把孩子送去火葬场一把火烧了,本以为干干净净,结果没想到这孩子化成恶魔回到人间开始吃人。别西卜失忆了,想不起来从前的事,所以不会伤害他娘。但她仍然发自内心害怕别西卜,更怕别西卜想起过往,于是要努力维护着一层看似正常的母子关系。无论是呵斥还是争吵,其实都是演给别西卜看,让他以为他和他娘是很正常的一对母子关系。”

江沉点了点头,“一切似乎都很合理,但证据太单薄了。直到现在,也没人敢说那句诗前面真的是母子情深四个字。”

千梧忽然问,“你说那个提供菜谱的洋人真的有异能吗?”

“如果是在外面,我不信。”江沉看着他,低声道:“但在这里,没什么不信的。”

“到目前为止,我甚至觉得前面那些材料都无所谓。”千梧蹙眉道:“关键就是最后一个烤箱,这或许是那个洋人留下的什么暗示。”

“你有想过别西卜的娘当初为什么吃掉自己的孩子吗?”江沉忽然问。

千梧愣了愣,“因为她是鬼?”

“……”

千梧道:“很可能是鬼啊,自从进入这个神经,我们撞鬼的概率还小吗?这些鬼一个比一个离谱。”

旁边的红烛突然愤怒地噼啪爆了个烛花,又熄灭。

千梧只得虚空地在蜡烛周围做了一个抚摸的姿势。

江沉看着他和蜡烛间的小动作,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我也是忽然想起来的,那两句诗,母子情深腹作坟,人心齐有鬼魅真。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千梧闻言蹙眉,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听起来是不入流的奇闻轶事,你还会看这种书?”

江沉无语。

他不想说,自己中学时期总是忍不住好奇偷偷去看被千梧翻过的书。千梧永远最爱看画册和作品集,除此之外对不同类型书的喜好一阵一阵的,他喜欢鬼怪传说那一阵,江沉也忍不住跟着看了好多本。

江沉只得避开话题说道:“我已经完全想不到故事是什么了,只是有四句诗,没头没尾地就出现在我脑海里了。”

“棺材盖里指甲痕,雪山洞中腹作坟。夜班砌墙面露笑,人心岂有鬼魅真。”

千梧缓缓皱起眉来。

他打量着江沉不语,江沉以为他想到了什么,没敢打断,任由他皱眉放空。

“你想到什么了?”好一会后江沉才忍不住问。

千梧看着他,“我在想你怎么念个鬼故事都能像背法条一样大义凛然。”

江沉:“……”

千梧无端嘲讽了指挥官先生,而后又回归正色,“你念这几句,我也想起来了,可能我也看过。”

你当然看过,江沉心想。

“但我也记不得了,从字面来看,大概是说战争年代?食人果腹,活人砌墙,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江沉闻言点头,“那就明天再去找那人问问村子上是闹过饥荒。这村子这么空,很可能是当年饿死了一多半。”

千梧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他看着空荡荡的两个碗,肚子里忽然咕噜一声。

饿意来得很突然,吃完饭好像又更饿了。

江沉:“……”

“说句实话。”指挥官先生严肃地问他:“这两碗面能让你止馋吗?”

千梧挑唇一笑,“你觉得呢?”

“……”

千梧忽然扭头从虚掩的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月亮升起来了。”

“是啊。”江沉微妙地顿了顿,“早就升起来了。”

“是吗?”千梧颇无辜挑眉,又说,“那好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

“昨天的伤口还没好吧。”千梧说着垂眸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是前男友了,但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心疼。”

江沉感觉自己太阳穴嘭嘭地跳。

每当这个人低眉往下一瞟,作出一幅小可怜的样子,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不介意你再来一口,但别再隔着衣服咬了,布料进伤口有点难处理。我脱一下这半边的上衣,你不介意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衬衫扣子,忽然又笑了笑,挑眉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能解锁被你咬的成就。”

千梧没吭声,从江沉的手指搭在衬衫领口那一刻起,那双漆黑的眼眸就盯紧了他的手。

片刻后,喉结动了动,咕咚一声又咽了口吐沫。

“我感觉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危险了。”千梧盯着他的领口说道:“但我真的好饿啊。”

“给你吃,没说不给你。”江沉顺着解了一排的扣子,把衬衫脱下右边那一半,露出结实而光洁的一侧上半身。

千梧对着他后脖那道鲜红的似血痂又似吻痕的小伤口,止不住地分泌口水。

“或许。”他听见自己喃喃的仿佛不受控制的声音说道:“今天我能申请喝两口吗?第一口我可以小口一点。”

“可以。”江沉很大方地背对着他坐下。

千梧舔了舔嘴唇,“谢谢。”

就在他刚刚凑过去,牙齿要磨到江沉肩膀上时,江沉忽然又低沉地开口。

“有一个交换。你答应了,我给你一直喝到饱。”

千梧的眼眸亮了一下。

“什么?”他忍不住问。

江沉轻轻偏回头来看着他。

黑眸中带着一丝审视的严肃,却也揉着怜惜。

他低声问道:“你告诉我,在现实世界,你这一年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