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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伊切尔月湖》,但没人会喜欢那幅熊。

只有江沉喜欢。

而江沉,亦在神经之中。

“免疫钥匙……”钟离冶哑声道:“免疫钥匙还在吗?我感觉不太好——”

千梧猛然回神,冷汗湿透全身,和脸颊的血混在一起。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浑身的冷意,余光里江沉手向口袋中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路口的指示牌再次变换提示。

“作品再次齐聚时,免疫钥匙会重新随机回到一幅画里。”

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千梧仓惶回眸,却见红痧当先蔓延上江沉的脸颊,顺着那熟悉的轮廓和眉眼一直向上。江沉的衬衫两襟早已撕烂纷飞,乌青色迅速向近心端蔓延,好似永远不会倒下的指挥官脚下忽然一绊,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是哪一幅……”

千梧怔怔地爬起来,一只山鬼冲他伸出爪子,他测摔躲开扎进山鬼堆里。

在那些鬼怪背后的画里有免疫钥匙,重新拥有钥匙的小队才能幸免于难。否则,全员都会丧生在这无尽的瘟疫中。

“千梧!你回回神!!”彭彭嘶哑地吼着向他跑过来,但敌不过那么多鬼怪,只在最后一刹那跃起扑到千梧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向旁边摔去,堪堪避开了山鬼的袭击。

“你醒醒!”彭彭死命地攥着他的手,“先别管钥匙了,把刀举起来!”

江沉的军刀已滚落泥中,千梧回头,江沉正用那把木刀和涌上去的鬼怪死死抵抗。屈樱在他另一侧相抵,两人随时都会有人撑不住。

一只山鬼伸出了血淋淋的爪子,彭彭替他生扛了一下,像一袋被砍散了的米袋一样从他身上坠落。

“别管钥匙了……”彭彭倒在地上看着他,“我们三个出不去了,你和江沉快——”

他的话没有说完,山鬼抓起他一条腿狠狠地撕咬下一块皮肉。

撕心裂肺的痛叫声中,炙热的鲜血洒在千梧脸上,千梧愣了半秒,那半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彭彭的腿血肉模糊显出白骨,他哭着用石头砸那些鬼怪。远处钟离冶把手术刀死命地投过来,但却无济于事,山鬼们的数量顷刻间又像是翻了倍,从那些画中乌央乌央地冒出。

江沉的伤已经蔓延到了胸口,他站起来继续抵抗。山鬼从四面八方窜上来扯住他的双腿,而他挣扎着从福袋中拽出一个东西,是红烛。

火苗蹭地一下跃起,小小一颗火苗,却让伸到江沉喉咙边的爪子犹豫了。

江沉被山鬼拖到一幅画附近,是那幅《伊切尔月湖》。

他似是下意识般将红烛靠近那幅画,又在火苗即将舔舐到画框时倏然犹豫。

染血的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舍,他回头看着他。

“烧了它们!”

于血色混乱中,千梧忽然动了起来。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撞开那些鬼怪,转眼已跑到江沉身边。

“给我!”

千梧劈手夺过红烛,于无尽鬼怪的包围中心向堆成小山的画望去。而后他抬手一抛,红烛安静地在空中旋转,燃着那簇似乎永不熄灭的烛光,片刻后,静静地落在了画上。

一点烛光,燎原之火。

望不见尽头的瘟疫鬼怪终于在嘶吼惨叫中化为瘴气,瘴气在火光中燃烧,与那些画一起。

千梧回眸,烈火在他眼中熊熊地燃烧,以半生心血为燃料。

不远处,钟离冶终于爬到了失血痛昏的彭彭身边,手臂紧紧地圈着他。

奄奄一息的大夫用脚勾过掀翻的医药箱。

他仿佛受训过千万遍一般,迅速测量心跳血压,敲碎药剂瓶将两针药液注射进彭彭身体,双手滴着血翻出止血钳。

千梧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声,他看着所有画化为灰烬,火灭后,世界尽是灰烬的气息。

江沉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回回神。”他一如往日地说道,在他手心里捏了捏,“千梧,回回神。”

“那些都不是真实的,你回头,看看我。”江沉说。

千梧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脱力般砰然跪在了地上。像一场大梦从他脑海中被抽.离,一同离开的,还有前世的半条命。

江沉翻身按住他,带着血腥气的唇强硬偏执地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