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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舞乐停下,所有玩家自动停下了舞步。

江沉攥着千梧的手不放开,但已经有玩家试探地松开彼此的手。彭彭直朝屈樱扑过去,一把攥住她的肩膀用力摇,“屈樱!你醒醒,你睁开眼,你——”

屈樱睁开了眼。

在她睁眼那瞬,所有人都做好了见到一个附体恶鬼冷笑的准备。然而没有,依旧是那双清澈的剪瞳,含着未消的泪意,有些懵懂。

“哥?”她对着彭彭呆呆道。

彭彭焦急得没顾上听清,只说道:“你还好吧?你看看我,我是谁?!”

江沉仿佛也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头和千梧交换了一个眼神。

“彭彭?”屈樱愣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勉强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说道:“跳完了?”

“墙上又开始有字了!”赵冰低声惊呼。

千梧回过头,看着墙上的字显影式地慢慢浮现。

【舞会结束。】

【组队检查中。】

【全员组队。】

【很优美的舞步,多谢。】

【请接受款待,用餐后早些歇息,晚安。】

“怎么回事……”玩家中开始有人慌了,“她明明是自己跳舞,为什么组队成功了?”

“她刚才在和谁组队?”

无人吭声,却有人渐渐后退,试图与屈樱拉开安全距离。

小个子看着她,努力遮掩眼中的哀伤,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你看,原来自己一个人跳舞也能算组队成功,安心回去歇息吧。哦对,这墙上说这些吃的喝的是款待我们的,你喜欢吃什么?”

他说的话像是在温柔哄孩子,人群里有人说,“都知道她刚才是跟脏东西一起跳了舞,晚上必死,不要搞这些没用的宽慰人心了。”

赵冰回头怒目瞪着那个人,“就你有脑子?听不惯就滚,找什么晦气!”

小个子沉默地走到长桌旁,把几瓶酒挨个拔开闻了闻,拿起一只杯子倒酒。

杯子里是像巧克力牛奶一样色泽的利口酒,他走过来把杯子塞进屈樱手里,温柔道:“你们女孩子是不是喜欢喝这种酒?有奶茶的味道,你尝尝。”

屈樱愣了好一会,把杯子接过来,喝了两口。

她像是一直处于一种愣神的状态,赵冰以为她吓傻了,侧身过来抱了抱她,低声颤抖道:“对不起,刚才太突然,我完全下意识拉住了离我最近的人,之后才发现你被剩下。抱歉,真的抱歉,明明刚才说过要互相帮助——”

屈樱消化了一会才听懂她的意思,有些茫然地拍拍她的背,“没事呀,我……我没什么事,当时我也下意识去抓身边的人,可惜晚了一步,我离大家都太远了。”

“沙漏又动了!”忽然有人喊。

千梧朝那边看过去,无形的手再一次拨动了沙漏,但这次,沙子漏下的速度却比刚才缓慢了许多。伴随着漏沙声,紧闭的大门再次开启,玩家们可自由通行。

江沉盯了几秒钟后说,“这次大概有四五分钟时限,估计是留给我们用餐补充体力的时间。”

彭彭攥着屈樱的手,低头掉着眼泪说,“你们都去拿吃的吧,她是我们小队的人,我们来照顾她。”

闲杂人等都散去,彭彭抱住屈樱不断顺着她的背,低声道:“别怕,别怕,今晚我们所有人都跟你呆在一个房间里,不管什么东西来了都让江沉把它千刀万剐。实在不行,你躲在千梧背后,神经不舍得对千梧动手的。”

“我真的没事。”屈樱神色仍然有些空洞,许久她起身道:“先拿吃的吧,沙漏还在走,我们出去再说。”

彭彭还要说话,江沉已经一把将他提起拎到钟离冶身边,“就知道哭。”

彭彭抹着泪,“江沉你面冷心热也适可而止好吧,你的心明明也痛得要死。”

“……”江沉瞟他一眼,无情道:“抱歉,我真没有。”

屈樱怔怔地看着江沉,江沉问,“你刚叫了一声哥。是谁在和你跳舞,屈英?”

彭彭愤怒道:“你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凶人家!你审犯人吗你,你——”

江沉不耐烦地反手用一只泡芙塞住了彭彭的嘴。

彭彭差点被奶油窒息,咕咚咕咚眼了好几口才倒过气来,翻了个白眼。

钟离冶也不明所以皱眉看着江沉,但屈樱却在听见那声称呼后颤了一下,许久抬手拿起旁边的餐盒。

“先拿吃的吧。”她绕过江沉低声道:“我们回去再说。”

虽然副本明确提示可以食用的餐品一般不会出问题,但大家都只拿了能够填肚子的量,不敢放肆。

只有屈樱一人大拿特拿,她仿佛如释重负,用各种餐品填满了两个最大的餐盒,又让彭彭捡了很多新鲜的水果,揣了一整瓶枫糖和牛奶。

“也不知道白天热不热,看这个城堡背景又是不可能有空调了。”屈樱红着眼睛对千梧笑,“热的话明天下午我可以给你做水果捞吃。”

千梧只能对她笑笑,玩家们吃饱肚子后各自匆匆离去,他们踩着沙漏的最后一点时间离开了宴会厅,而后看着那扇沉重的神秘的门再次关闭。

“我今晚不会有事的。”屈樱和众人一起上楼后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轻轻抿了抿唇,“我,嗯——我心里有数,我没有和脏东西跳舞,我真的不会有事,你们别太担心。”

彭彭用一种明知道她在说胡话却不忍心拆穿指责的眼神看着她。

屈樱叹了口气,“唉,我跟你说真的。”

走廊空无他人,江沉随手按下她房门的门把手,向里走了两步,再次发问,“和你跳舞的,是屈英吗?”

彭彭皱脸迷惑。

钟离冶却好像忽然明白了,“还有一个屈樱?你双重人格?”

屈樱脸色再次泛白,她回头看向千梧,千梧神情淡然,似乎并无开口的打算。

僵持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踏入房内反手关上门,低声道:“不是双重人格,是我哥哥。他死了很多年了,也很久没有出来找过我了。”

屋里一片死寂。

彭彭好像花了很大力才把舌头摆正,“你知道你说的话听起来多他妈吓人吗?”

“所以我不想说。”屈樱有些委屈地看了江沉一眼。

江沉继续冷漠。

千梧开口道:“屈英是你亲哥哥,是英之前的老板。你十几岁时还生着病,你哥哥没有对外人提起过你。”

“你们怎么知道?”屈樱脸色大变,“你们一直知道?”

江沉冷静开口,“是我刚才告诉他的。我们的往昔之门刚好回到了那个时间节点,我和千梧在英吃饭,阴差阳错看见了你哥哥。抱歉,我托人查了查。”

屈樱沉叹一声。

“生病时我做不得自己的主,连清醒的时候都很少。后来我重获新生,才知道哥哥把健康的器官给了我。我们是娘胎里带缺陷的双胞胎,必有一死,他把活的权利让给了我。”

她声音很轻,带着压抑的泣音,垂头道:“他刚走的那几年常常出来陪我,因为有他陪伴,我才能一个人坚强地活着,学会了他的厨艺,替他将餐厅经营下去。但几年后,他渐渐很少出来找我了,后来就再也不出来,无论我怎么想办法都见不到他,甚至梦不到他。我常常在想,哥哥是不是做鬼做厌倦了,开始后悔把器官让给我,开始讨厌我了。如果是那样,我愿意和他把命换回来……”

众人皆沉默,女孩在低声自言自语似地诉说,泪水沾湿了眼眶,她努力牵起嘴角说,“刚才我好害怕,但是我竟然在神经里,在那一瞬间又一次见到了他。他陪我跳完了那支舞,原来他还在,只是平时懒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