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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非常有强权意味的一身盔甲,不难让人想象到高大的将领纵身马上睥睨一切的画面。他蓦然觉得有些苍凉,仿佛能看见道格拉斯下令杀光这城堡里原本的主宰者,幸免于难的只有仆人和金发碧眼的娇贵少爷。

道格拉斯的腰上挂着短刀,刀未出鞘,但隐隐可感知其锋利。

江沉忽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千梧抬起头,却见江沉左右环视,像在找什么东西。

“怎么了?”千梧问。

“这个刀柄有点眼熟。”江沉说着,视线忽然一定,向对面的长桌另一头大步走去。

他还没走到,千梧已经看见了他说的东西。

对面桌上摆着一扇巨大的炙烤牛肋,下面横陈着精致的餐盘和十几把餐刀。其中一把的刀柄有些弯曲,柄上有一块圆形的木质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微微泛着红。

千梧回过头看八音盒里的道格拉斯,道格拉斯的短刀刀柄弯曲,上面嵌着红宝石。

虽然相差甚远,但却又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千梧走过去,江沉正拿起那把刀端详。

“我有一种直觉。”江沉低声说。

江沉很少说直觉这个词,他向来笃信严谨的推理,又或许很少真正产生直觉。

千梧停顿片刻,低声问,“你想要这把刀?”

“或许能够触发一些隐藏条件。”江沉说着停顿下,略作犹豫后还是做了决定,“试一试吧,说不定是个拿到敏感分的机会。”

“我们得走了。”钟离冶对众人说道:“沙漏马上就要停止,不管有没有被判定失误,大家先回去再商量对策。”

众人点点头,千梧和江沉转身当先往外走。彭彭用最后的时间抓紧打包了一些食物,一路小跑。

一切都好端端地,直到千梧和江沉已经踏出宴会厅,向外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身后陆续响起的尖叫声。

千梧心里咯噔一声,猛地回过头,却见越来越多人脚步停在门口,他们用力挣扎却拔不动仿佛粘在地上的脚,上身无力地倒下趴伏在地,哭喊着朝他伸出手求救。

十六个被判定失误的玩家,人人都仿佛被阴森的手禁锢住脚腕,无法离开舞会厅。

沙已漏尽,大门缓缓关闭,地上的人绝望的哀嚎声不断,那些苍白惊恐的脸在逐渐变窄的门缝中渐渐消失。

门缝关严的一瞬,舞厅里忽然再次响起探戈舞曲,小提琴激情拉响,任外面的玩家如何用力砸门,那门也不再开启。

里面已无人声,没有尖叫也没有哭泣,只有仿佛永无止尽的提琴声。

十个玩家矗立在门口,望着面前的大门,眼神逐渐空洞。

许久,江沉抬手轻轻捂住千梧的耳朵,对他低声道:“他们应该已经死了,我们回去吧。”

小个子忍不住颤抖道:“你怎么能这么冷血!都是一起的玩家,这个副本又没有竞争机制——”

“随你怎么想。”江沉瞟他一眼,深沉的眼眸中似乎不带一点情绪,轻描淡写道:“但他们就是死了,留在这里不知道还会触发什么机制,不如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再找其他线索。”

小个子被怼得面红耳赤,死死地瞪着江沉,浑身打着哆嗦。

许久,他眼眶逐渐红了,蹲下去颤声道:“我明白这个道理,谁又不明白?可那都是生命啊……”

江沉回头冲脸色惨白的彭彭等人点了点头,越过他直接上楼。

千梧路过时,小个子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过来。千梧却只稍作停顿,低声道:“抱歉,我无法给你什么安慰,神经里的人都只能向前看,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昨晚还有二十九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个。十个人死气沉沉地上楼,各自回到房间。

“夜里警醒点。”江沉站在门口对众人叮嘱,思考片刻后说道:“管家大概率不会出现,或许会有道格拉斯出来。”

屈樱脸色发白,“道格拉斯会有什么新的花样吗?”

江沉摇摇头,分析道:“不知道。只能以舞会的规则来推测,大家躺下后尽量不要睁开眼睛,无论听到什么、挨到什么,都别睁眼,一觉到天亮。”

回到房间后,照例是千梧先洗澡。

他进到浴室脱掉礼服,绯红的伤痕附在白皙纤细的身体上,十足瑰丽。他凝视着镜中,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刚才八音盒里的西里尔。

娇贵脆弱,多情而清澈的眉眼。神经或许又比着他的样子捏了个BOSS出来。

那么道格拉斯呢?强权将军,霸道而深情,难道是江沉吗?

千梧思绪万千,反应过来时已经在浴桶里泡了太久,他昏昏沉沉地出来,换上睡袍,直接倒在床上。

江沉洗完澡出来时,千梧已经昏昏欲睡。昏暗的灯点在床头地上,他感受到江沉放轻脚步走过来,替他掩了掩被子,关掉了那盏床头灯。

一片漆黑中,江沉摸索着上床,凑过来在他额头上亲吻,低声道:“晚安,夜里别睁眼。”

千梧撑着最后的清醒嗯了一声。

而后他便睡去。

踏实而沉沦的睡眠,无忧也无梦。只是睡到一半,他忽然觉得身上很重,像被一个人死死地压着。

有了这个意识后,千梧的清醒飞快回笼。他没有睁开眼,沉默着感受身上的人。

其实无需睁眼,也无需询问,身上的人是江沉。那气息和压上来的感觉他都太熟悉了。

许久,千梧低声道:“江沉?”

那人没有吭声,却近乎强硬地扳起他的下巴吻过来。千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咬破了嘴唇,血腥味蔓延入口。

他在惊怒中忍不住还是睁开了眼,视线中果然是江沉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和蹊跷之处,就连他的眼神都和平时无异。

千梧皱眉推他,“发什么神经?上来就这么——”

他话没说完,再次被摁在那里吻。

“江沉?”千梧愣住。

下一秒,江沉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僵硬住,而江沉却好像着了什么魔,眼眸中平静无波动,扼住他低头继续。

思绪纷乱之际,千梧的视线落在江沉身后空白的壁毯上。

他好像忽然理清了什么。

【……当晚,道格拉斯对西里尔动了强,掐着西里尔的脖子差点将他弄死。打那之后……】

江沉在他的嘴唇上咬破了好几个口子,快要把他掐到窒息时,终于松开他,黑眸中是冰冷的怒意。

他恶狠狠道:“你家人都没了,从此之后,你只能是我的!”

“……”

千梧无语,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如果非要这么说,其实也不能说不对——”

江沉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嘴唇贴在他耳边冷声道:“是我杀了他们!我就是要拿走你的一切,让你只属于我!怎么样,你恨吗?”

“这……”千梧努力无视头顶的痛意,“我父母那场车祸是你主导的?可是那时候你只有六岁吧?”

“住口!”江沉彻底发飙。

千梧咽了口吐沫,“你松开手,我们温柔点来——”

话音未落,江沉就伸手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