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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科廊的六科给事中也有话说,放着王崇古那么好的目标不去进攻,非要去说京营攻伐绥远,当初陛下当街手刃陈友仁的事,所有人都记得,陈友仁写了本阴阳怪气的《平倭记》,极力为倭寇粉饰,给戚帅泼脏水,最后被陛下当街手刃了!

皇帝当街杀人。

礼部跟进写了本《东征记》,详细的描写了当初倭寇的暴行和戚帅约束军伍的严格。

上报天子下救黔首,是长期实践的结果,不是一句口号,是事实。

有些事可以碰,王崇古,骂他就行了,谁让王崇古犯的错比天还大,连张居正都对王崇古常怀警惕之心。

有些事不能碰,张居正戚继光,那是陛下主少国疑时坐稳皇帝的柱石,但凡皇帝的心是热的,就会极力维护周全。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绥远支边的问题,在降价和流放言官之后,立刻得到了响应,这也印证了戚继光对士大夫的判断,就是在讨价还价,当见到事不可为之后,立刻开始反复。

大明京营可以如期班师了。

“这把神剑,果然锋利啊。”朱翊钧看完了奏疏由衷的说道。

按照礼部的估计,大明识字率超过了25%,可不是说那种只会写自己名字的就叫识字率,而是学完了四书五经的人超过了25%,这代表着大明有太多太多的读书人了,他们没有安稳的生活,人多,竞争就大,还不能操持贱业,否则就是有辱斯文,士大夫们希冀于皇帝能再涨涨价,结果等来了降价。

“若不是察觉了危险,想要王次辅吐银子出来,恐怕不那么容易。”

“你呀,就是年轻,太气盛了。”

陛下手里有牌,可以应对旧贵们的挟民自重,这就是王崇古该死的原因,都是王崇古搞出的工兵团营,搞得大明乌烟瘴气!

陛下手里有两张牌,是旧贵们最害怕的,第一张是海贸,第二张是工兵团营。

君当大道之行,堂而皇之,这么阴损的手段,多少有点不为人君了。

王遴也没办法,他要是不点这颗雷,这六百万亩田炸的就是他自己了,前四川巡抚罗瑶,作为张党嫡系,都被张居正给办了,丝毫没有法外开恩的意思。

王遴和张居正同榜进士,多有政见不和,这六百万亩额外之田,就是他腚下的炸弹,他不主动奏闻,一旦有人知晓,王遴恐怕会比罗瑶的下场还要凄惨。

潞王大婚后的荒唐事慢慢落下了帷幕,潞王就藩的风力舆论也戛然而止,因为有知情人士透露:大明皇帝打算海外封藩,知情人士进一步透露,以潞王殿下贪婪的秉性和荒唐的作风,封藩海外,恐怕海商们叫苦无门。

冯保思索了下说道:“王次辅现在如此谨慎,显然陛下表现的非常明显,为了全家活命,王次辅甚至连银子都舍得拿出来,崇古驰道、都江堰水利、三级学堂的赏银库。”

“海总宪乐在其中。”冯保反倒是觉得,海瑞反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的名声,被人这么骂,海瑞从不还嘴,而且每次斩杀贪官污吏无能之辈的时候,海瑞表现出的那种兴奋,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这代表着又消灭了一群虫豸!

在海瑞千年以来君君臣臣的价值观里,他最大的心病其实就是皇帝,在海瑞看来,皇帝英明则国强盛,皇帝昏聩则国亡,天下重任皆系皇帝一人,天下人人为私,唯有陛下一人公耳这类主张的拥趸。

一份妖书在京堂的街头巷尾快速传播开来,上面有二十名都察院御史、六科给事中们养的外室,一篇篇指名道姓,图文并茂的《御史与外室不得不说的小故事》,二十页的小册子,直接点燃了整个京师,坊间议论纷纷。

缓和三个主要矛盾,就是大明当下制度设计的内因。

王崇古无奈的说道:“其实没什么,他们叨叨张居正十年了,叨叨出什么结果了吗?陛下英明睿哲,他们糊弄不了陛下,咱们家就不会出事,不反抗不是当缩头乌龟,是没必要,万一掀起了党争,反而罪责难逃,相比较骂几句,维系斗而不破的局面,才是以大局为重。”

很快就问出来了,和贪腐有很大的关系,这615万亩田,之前托庇于江西地面官吏。

这种受教育程度的巨大不公平正在加速撕裂大明的上下,而官厂团造、工兵团营,以及围绕着工匠、军兵展开的三级学堂,就是为了缓和这种撕裂和矛盾。

朱翊钧将手中一本弹劾王崇古的奏疏放下说道:“这个光禄寺署丞萧德辉说的很有道理,他在奏疏里说到了当初王崇古僭越之事、张四维刺王杀驾和大火焚宫,提醒朕要提防王次辅的不臣之心,他说的很对,朕对王次辅的提防,表现的那么不明显吗?”

王崇古在私生活上,确实非常检点,原配夫人死后,即便是只有王谦这么一个逆子,王崇古也没折腾出外室子这种丑闻来,可是这帮清流,二十名御史,外室不止一个。

王谦看过解刳院的优胜论和劣汰论,从万国美人来看,王谦认为解刳院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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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上消灭皇帝、张居正、王崇古这个变法核心,是最好的办法,这看起来是个最优的解法,无论这三个变法核心谁死了,大明的新政都会戛然而止,但问题是:大明对此极为防范,大明皇帝连皇宫都不住了,通和宫的人事结构简单,守备森严,皇帝对士大夫常怀警惕之心。

陛下的确崇尚大道之行,这些年这么说也这么做,很多事都做在明面上,但这一次,王谦觉得陛下之前不是不会,而是懒得用,实在是熟练的王谦都觉得过于丝滑。

对于陛下的勤勉,海瑞从来没话说,反倒是担心陛下过于勤政,有克终之难的危机。

“嗯。”朱翊钧稍加思索,认可冯保的说法。

潘季驯在万历三年蝗灾的时候杀了不少的人,逼迫江西地面势要豪右出粮赈灾,新任江西巡抚王遴,到任后,查出了这615万亩的田,王遴最终选择了刺破。

这把神剑,相当好用。

“父亲,你确定是咱们把陛下带坏的?”王谦脸上带着迷茫说道:“我倒是觉得,是张居正教了陛下这些个手段,陛下实在是太熟练了,甚至连万太宰收尾都做好了准备,其手段之熟稔,我看了都心惊不已。”

张居正若是在此,他绝对会出离的愤怒,他从没有教过皇帝任何的阴损手段,别什么事儿,都扣在他头上!他又不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阴损是你老王家惯用手段,不是他张居正的看家本领!

真不是张居正教的,也不是王崇古教的,主要是朱翊钧看的太多了,是睿哲天成。

原来这帮自诩清流的家伙,玩的这么花啊!道貌岸然的背后,都是这些苟且之事。

相比较红毛番金毛番,王谦更喜欢波斯美人,在他眼里,红毛番和金毛番,都是没有脱毛的猪,身上那股需要用香水遮掩的味儿和旺盛的体毛,王谦不喜欢。

王谦是个很执拗的人,从他和父亲多次想法上南辕北辙来看,就能看得出他颇为叛逆,按照王崇古本来的打算,是不做理会,实在被骂的凶了,就上奏致仕,陛下温言挽留,这戏已经演了十年了,现在王崇古可以从陛下那里借到力,这是他推行新政最大的底气。

首先就是皇权的高度集中和各个阶级对权力索取的矛盾。

从张居正新政开始的万历维新,从一开始就是利用各种政策增加朝堂、皇帝的权威,来改变国家困于五疾的现状,是为了巩固皇权,皇帝是所有新政的基础,所以十年后的万历十年,皇权再次高度集中在皇帝本人手里,但显然习惯了道爷焚修、隆庆神隐的读书人,对这种局面的不满。

这就是等级森严,阶级的直观体现,更高的阶级可以调动更多的社会资源来保护自己。

世间很多事儿都是如此,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六百万亩田,江西地面官员,是真的太勇敢了。

就许你张居正是个革故鼎新的能臣?

“哎呀,不好。”王崇古一拍桌面说道:“这不是把陛下带坏了吗?陛下之前都是大道之行,这等手段,这等伎俩,不是把陛下给带坏了?”

王谦非常执拗的说道:“清流依仗的不就是名声吗?我看他们这次没了名声,还有没有功夫攻讦父亲,三级学堂,明明是兴文教的大好事,到了他们嘴里,反而成了动摇社稷的逆政,孩儿不服!”

冯保思索了片刻说道:“臣以为,确实是有点厚此薄彼了,都是给陛下办事,陛下从未回护过王次辅。”

这个矛盾是长期的,是集中权力和离散权力的矛盾。

“朕是不是薄待王次辅了?”朱翊钧思索了一下问道。

现在海瑞在士大夫心目中,就是皇帝的走狗、逆政的拥趸、残害同僚的酷吏。

王谦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父亲老了?”

王谦点头说道:“是,咱家的书坊,哪里能印出那等质量的书刊来。”

王谦不认为当缩头乌龟是应对的良策,王谦非但不肯当缩头乌龟,还要反击,而且是要一击毙命,奔着清流的死穴名望二字去下手,这么些年,王谦收集了很多的黑料,把清流的皮扒了,让世人都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朝廷实行的变法,一定会引起旧有利益既得者的激烈反对,而封建帝制的政治生态,对不同政见的压制和排斥,流放贱儒到绥远支边和贵州疏浚乌江,就是最典型的压制和排斥,这一定会促使旧贵们,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这个矛盾也是长期的,是社会公平的矛盾。

这个矛盾也是长期的,是生产资料的矛盾。

王崇古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看着王谦说道:“我之前在西山煤局,推行三逢三必,其实多少有点避祸的想法,唉,咱们大明的读书人,骂人实在是难听,看到多少有些郁结,实话说,确实爽利了许多。”

除了素材是他提供的以外,都是陛下在做,妖书是内署三经厂印的,发的哪里都是是缇骑给了三姑六婆让她们传播,礼部尚书万士和负责收尾,洒水洗地,整个过程突出了一个丝滑和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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