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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斯看了眼时间,觉得还能在睡前再做一套数学的选择填空,于是铺开演算纸和练习卷,用手机给自己计了个时。

“其实你学起习来还挺像样的嘛。”沙雕突然上线,在他脑海里懒洋洋地说道。

叶斯专注地看着试卷,平静回答,“在初二犯病听到大夫和我爸说那番话之前,我也是考过第一的。”

沙雕没再说话了,卧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五十分钟的时候叶斯停下笔,放弃了两道实在没有思路的题,其他的都做明白了,也都能和脑海里的答案对上号。

他用手机给那两道不会的题拍了个照,打算上网搜搜解题思路,听见叶爸在客厅喊他出去喝药。

“来了。”叶斯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来,去客厅接过那碗黑药汤。

这个药他上辈子喝过挺多次,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喝起来又苦又腥,就跟上刑一样。

叶斯皱着眉咕咚咕咚喝了一碗,“过两个月再去医院看看吧,说不定心脏就好了呢。”

“你愿意去医院吗?”叶爸惊喜道:“以前每次去都说没有起色,爸以为你灰心了呢。”

叶斯拍拍老爸的肩膀,“我也想活,想好好活着。”

“好,好。”叶爸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端着碗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才进厨房去洗。

叶斯掏出手机给何修发了条消息。

“干什么呢。”

何修飞快回,“刚要下班,今天客人巨多。”

叶斯式表达,巨多。

叶斯忍不住翘起嘴角,“我喝了一碗巨苦的东西,现在霹雳无敌想吃你之前带的那个红豆大福。”

何修没回,过了两分钟手机又一响,叶斯掏出一看,何修发了张图,是手心里捧着红豆大福的特写。

“刚好买到最后一个,替你吃了。”何修发道。

“……靠。”叶斯回了一个发怒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躺在床上打算睡,混子大队群又震动起来。

宋义特意艾特了叶斯,“我刚才听大翰室友在走廊疯跑,问怎么搞的,说大翰出事了!”

叶斯一下子坐起来,“啊?”

宋义:“好像打球摔了一下,不知道严不严重。”

吴兴:“我室友和他一起打的球,说盖帽没控制好,落地把脚跺崴了,好像有点严重,现在去医院了。”

叶斯对着那几行字茫然了一会。

打球受伤其实特别日常,大伤小伤都常见。那些天天打篮球的男生,没有几个是十根手指头都直溜、脚腕没崴过的。就算伤重点,养养也就好了,大男生没什么好叽叽歪歪。

但这次不一样,篮球赛已经到眼前,罗翰拼命想带班级拿名次。他不仅是体委,也是新四班球队首发的核心,没他四班基本歇菜。

叶斯握着手机,正想给罗翰发个消息,罗翰电话就进来了。

晚上十二点多,人应该还在医院,这个时候打电话目的可想而知。

叶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接起来。

“叶神。”罗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脚给崴了,上不了场了。咱班首发不够,你能不能上去打一场?”

叶斯有点为难,不上场的原因挺多,一个是他个人不喜欢在全学年的呐喊和注视中打球,再一个是他确实和新四班球队里的人都不熟,而且,他私心觉得赛前疯狂练球是个挺分心的事,有那个时间不如学习。

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一米九四的汉子在医院抱着手机哭是什么样。

电话里还有护士劝说的声音,罗翰似乎在誓死护卫对自己手机的使用权,嗷一声,“就一场,能从小组赛里出线就行!半决我应该就能上场了!那些替补真的只能替补,首发必须得找上来一个,叶神!求你了!我在医院太平间门口给您磕……”

“得得得。”叶斯长叹一声,按着太阳穴,“别在太平间门口,吓死我了。”

“叶神你答应了吗!”罗翰抱着手机嚎啕大哭,“对不起叶神,我特别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现在一心向学……”

“行了。”叶斯无奈地把手机拿离耳朵远了点,叹气,“我答应了就肯定把这个首发的位置给你补上,你赶紧听护士的把手机放下吧。”

“谢谢叶神!”罗翰捧着手机呜呜呜哭,“我真的不是道德绑架你,我……”

说不出来了吧。叶斯心想,这他妈的不是绑架这是什么!

罗翰不知道是真的词穷了还是被护士控制了,电话断了。

叶斯叹口气,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两个身又气乐了,闭着眼笑了好一气。

服了啊。

“你要上场?”何修一边往切好的水蜜桃块里噼里啪啦倒冰块一边问,“罗翰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他说小组赛如果出线了,后面他就能上。”叶斯嘴里塞着水蜜桃,一嚼汁水四溢,边吸溜边说道:“如果他没诓我的话,那估计就是普通挫伤,养个半月差不多。”

“他要是诓你了呢?”何修问。

叶斯嘶了一下,又叉起一块桃塞进嘴里,“那就不好说了……这桃真好吃啊。”

“早上去买的,回来一直在冰块里放着。”何修笑笑。

叶斯犹豫了一会,“我只是随口一问啊,你是不是不太愿意上场?”

“嗯。”何修低头翻着书,“我不习惯让太多人盯着看我的表现,而且……在班里除了你,和别人都不熟。”也没有去熟悉起来的欲望。

“明白了。”叶斯叹口气,“果然啊。那我自己上吧。”

何修笑了下,“你没问题的,叶神。”

昨天说要一起过磁场的知识点,大多数时间都是何修说叶斯听,偶尔何修会莫名遗漏一些地方,或者说错,叶斯就立刻补上,然后何修再追加几个相关的考点。

这种方法用的久了,两个人都挺默契,效率很高。但叶斯今天听了一半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左右脚换了换重心,手按了一下桌子。

“怎么了?”何修停下写公式,看着他,“尾骨还疼?”

“嗯。”叶斯皱眉,“我感觉越来越严重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我跟你去。”何修立刻说,“你等我和老板请个假。”

叶斯的情况倒是不急,出发之前还拖着何修去买昨天没吃到的红豆大福,买了四个,只赏给何修一个。

“这是报复。”叶斯一脸嚣张地看着他,“不服就馋着。”

何修被他幼稚得哭笑不得,把被施舍的那个揣进他书包,“这个也给你留着晚上宵夜吃,行了吧。”

叶斯哼了哼没出声,吃了两口还是又塞给何修一只。

医院挂号什么的手续挺烦的,叶斯坐在大厅啃那只馅料爆炸的红豆大福,看何修拿着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到处跑。

“我给你挑了个前面人少的专家号挂,就是有点贵。”何修说,“晚自习老马要占一节讲两道重点题,最好还是别错过。”

“没事,我爸昨天刚给我又转一笔生活费。”叶斯问,“现在能进去吗?”

“前面只有两个人,等一小会。”何修挨着他坐下了,手里还攥着他的病历本。

叶斯瞟了一眼,端端正正的叶斯两个字,笔锋顿挫,有点帅。

“你左手写字什么样啊?”他突然想起昨天喝酒时说的事,“左手也能写这么好看吗?”

何修看了眼本,“差不多,我从小就双手交替写字,只是当人面很少用左手。”

“哪天写两个字看看。”叶斯说。

“叶斯——”护士站在门口喊,“叶斯在吗?”

“来了!”叶斯举了个手,“同桌,快,把我搀进去。”

何修忍不住笑,“看见大夫的一瞬间就病重了。”

“是。”叶斯严肃点头,“得对得起这个专家号。”

专家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听叶斯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脸色很平静地让他转过去,在他尾椎那按了下。

“唉哟。”叶斯叫,不是装的。

“这么疼?”大夫挑了下眉,低头刷刷刷写了几行,嚓一声把那张单子撕下来,“去拍个片子吧,看看有没有骨裂。”

“骨裂可还行。”叶斯笑了笑,拿着单子又去排拍片的队。

等到结果一出来,叶斯跟何修一起傻眼了。

“还真裂了。”大夫叹口气,用小棒棒指着灯板上挂着的片子,“你看这,这道白的就是裂痕,但你裂得非常轻,也就一两毫米吧,不仔细看就一个白点儿。”

“那要怎么办?”何修皱眉问,“需要住院吗?要开刀打什么钉子吗?”

“住院?开刀?”大夫惊讶了下,摆手,“不用不用。那些尾骨三至四节骨裂的也不过卧床一两月静养,他这个啊,别剧烈运动,睡觉侧身或者趴着,平时上学重心前倾坐,就是撅着屁股坐,你能想象吧?”大夫亲身示范了一下,“半小时就起来站一会,养俩礼拜就好了。”

何修长出了口气,“谢谢大夫。”

“那我能打球赛吗?”叶斯皱眉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夫摇头,“最好不要。你这个骨裂倒确实没什么大事,小跑小跳还行,但打球各种动作和冲撞,延误痊愈不说,万一又摔了呢?”

“对。”何修严肃点头,“不能上了,肯定不能上。”

叶斯张张嘴,没出声地叹了口气。

俩人往外走的时候叶斯又觉得好像不怎么疼了,但跟何修提了两次,统统被无情拒绝。他唉声叹气想再商量一下,走过楼梯拐角,冷不丁一抬头,余光里好像看见一个英中校服闪过。

那道校服再闪过的时候,叶斯从楼梯缝隙里看到了那人走路的样子,虽然只有两秒,但有种眼熟的感觉。

“看什么呢。”何修拉了叶斯一下,满脸都是郁闷,“回去上自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