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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程四十分, 赶在晚高峰到来前,章雪扬到了白云一间餐厅。

门头用的碳化木,脉络自然,下面一排小字:岭南味.广州品。

还没正式营业, 里面装修很简洁, 灰白基色。

店里正在拍宣传视频,走进餐吧, 摄影机后有人起身:“来了, 欢迎雪扬总指导工作。”他伸出手,半开玩笑。

“来学习的, 向陈总取取经。”章雪扬同他握手:“亚豪还没到?”

“说在路上了,十分钟就到。”陈司光留了胡子,看起来成熟不少,也沧桑了些。

果然不出十分钟,范亚豪随后而来:“两位BOSS,不好意思我塞车,到迟了。”

他神清气爽,头发全往上抓, 一副准新郎风范, 开口调侃陈司光:“陈总清减不少啊,这婚得离掉你一层皮了吧?”

陈司光摇头苦笑:“你好事将近,不提这些。”说着一指厨房:“在准备了,晚点帮忙试菜。”

新派粤菜餐厅, 做位上餐的, 以创新为主。

菜上桌后, 章雪扬吃了一道炸花胶。花胶很厚身,裹酱低温炸过, 齿感脆韧,内壁微微流心。

席间闲聊,他问陈司光:“怎么回国这么快,还想到投资餐饮?”

“钱多呗。”范亚豪在旁边说:“陈总最近在养女网红,争当人家榜一大哥,嘉年华不要钱那样刷。”

陈司光笑笑:“这里主厨是我一个学弟,以前在国外吃过他做的菜,还不错,所以试试。”

“那是准备自己打理?”

陈司光点头:“不太懂,慢慢摸索吧,多向餐饮大咖请教请教。”说完提杯,笑着看向章雪扬:“雪扬兄可是老行尊了,可别藏私。”

“陈总谦虚。”章雪扬提杯跟他碰了一下。

这两个人都假惺惺的,范亚豪自己喝了半杯。

上进的二代,和他们这种躺平的败家仔就是不一样。

晚餐开的是好酒,喝到嘴里香味爆开,是范亚豪钟意的口味。

他多喝几杯,喝得眼皮泛红,章雪扬去趟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听他在飚狠话:“喜欢人妻是吧?老子他妈的要找烂仔弄死他!”

“又发什么痴?” 章雪扬问。

“说是找到奸夫了。”陈司光抖抖烟盒:“来一根?”

章雪扬接过:“所以,对方知道胡璐不是单身?”

“怎么不知道?那条粉肠就好这口!死贱哩!”范亚豪骂得很脏。

乱七八糟的感情,章雪扬还算厚道,这回没再踩他痛脚,火机一打一闭,坐旁边陪着煲烟。

半开放式的包厢里,三个男人各据一边,就范亚豪最吵。

他和未婚妻胡璐,初中到大学再到现在,多少年的感情了,爱是真的爱,不然早掰了。

记得当年都是学生的暧昧期时,他叫她名字的谐音:hululu或是wuloulou,边叫边摇头,舌头在嘴里炒菜一样弹来弹去,她过来要揍他,但还没近身他就躺在地上,一边骚叫一边看她,看得她脸红又咬唇。

只是这么多年,说不上腻但确实也需要新鲜感,他知道自己有不要脸不要命的劣根性,但现在也想通了,反正婚姻也就那么回事,玩咖就应该和玩咖在一起,绑死了别去祸害其他人,也算他们长这么大,为广州地尽的一点社会责任。

“大不了以后开放式婚姻,各睡各的!”

他又激骂,章雪扬手指夹烟,悠悠吹走眼前青雾:“那你记得去结扎。”

范亚豪脸一下绿了。

烟头碾灭,章雪扬起来拍拍陈司光的肩:“走了。”

“走这么早?”

“回家遛狗。”

他养的是条边牧,每天都要放放电,不然沙发又得换。

车开出几里,章雪扬感觉酒劲上来了,脸有点烧,但后座没找到湿纸巾,于是坐起来:“湿纸巾给我一下,谢谢。”见代驾开灯在找,提醒他:“右边储物格里应该有。”

“好的。”代驾立马打开储物格,正好黄灯转绿,后面车不知道急什么,长长地滴了一声,他连忙抓了递到后面。

章雪扬伸手接过,一条项链掉了下来,砸到他膝盖。

摸起来看了看,是苏婷忘在他车上的那条,酒红色丝绒质地,摸起来像那晚她坐在他腿上,后颈细碎毛发的抚触感。

也想起酒吧那晚她戴这项链的样子,细白的颈上系一道,在舞池里头发乱甩,肩颈的骨感和身体的肉感。

昏光暗影的,窈窕到是男人都想多看几眼。

其实应该也就第二次进夜场,状态已经自如很多,不像头回见她,肢体局促,跟躁乱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后面那晚她眼里的新奇感,像乖乖女学着探索花花世界,一只脚已经迈入禁区,有着跟外表不相符的好奇欲,好像随时能做出一些令人诧异的举动。

叫人恍恍惚惚地觉得,乖乖女可能也不是那么乖。

指间揉捻很久,章雪扬沉下气,打开前排扶手箱的收纳格,把项链放了回去。

到家后,边牧已经急得在打转。

一泡尿憋太久,章雪扬打开阳台门放它出去,浇得外面草坪劲响。

尿完带到旁边公园溜了一圈,这蠢狗喜欢绕树钻树,章雪扬懒得跟他绕,于是放开牵引绳,自己站后面看着。

这一带没什么人,风有点冷,章雪扬拉上外套拉链回了条微信,抬头见狗一个爆冲正想喝斥,几个女孩子结伴走过来:“哇!这条边牧线条真好,毛发也亮!”

章雪扬往那边走,女孩子们已经嘻嘻哈哈跟它互动起来。

这狗有点蠢,养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值钱的样子,见到异性就表演听话,尾巴摇得像雨刮,引得女孩子们纷纷在夸:“好乖诶,眼睛也好大。”

抬头见到章雪扬,穿一件黑色夹克站在后面,人高高挺挺的,不由都红了脸。

有胆子大的笑着搭讪:“好可爱的狗狗,叫什么名字呀?”

老狗了可爱什么?章雪扬扣上牵引绳:“朋友寄养的,不清楚。”

“哦……”是拒绝搭腔的意思,几个姑娘也听出来了,想他大概有女朋友,只好讪讪地笑着离开。

绳子系好,狗还意犹未尽呜呜地想去追,章雪扬蹲下来拍拍它的脸:“蠢狗。”见谁都贴。

*

十点半左右,苏婷吹完头发,往发尾抹点精油。

头发染这么久,颜色掉了些,现在跟当初看的效果图差不多,镜子里看有点雾雾的棕金色。

出去浴室,刚好薛茵茵带着宵夜回来:“楼下居然没百事了,害我走到后面那家店才买到的。”

苏婷看她提好几袋:“怎么买这么多,吃不完吧?”

“看到就都想买了。”薛茵茵在玄关换鞋:“你们楼下卖吃的那么多家,你每天忍得住吗?”

苏婷说:“我们店里也有吃的,加班还有宵夜。”如果轮到头锅师傅掌勺,哪怕是一盘简单的花甲都更有滋味。

“那不一样,我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走鬼档的最够味。”薛茵茵走到客厅,把东西放茶几上:“快来吃。”

头一盒就是花甲,用金不换炒的,酱汁不浓,却很好地锁住了花甲的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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