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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分钟,章雪扬发来另一张图:『这里的对面是。』

苏婷看见遥遥的一片灯火和建筑,还有隐约一座山。

章雪扬:『今天起雾,能见度有点差,白天风景会不一样,天气和视野也更好。』后面又跟了几张,像是精心找过角度的。

夜晚海面真的好静,苏婷想起惠州的海,感觉湿润海风在迎面吹来,再看看对岸集中的灯光:『是维多利亚港吗?』她承认自己无知,但确实好奇。

『维多利亚港要过中环,等休假可以过关去看。』章雪扬这样回复。

苏婷原地站着,麦麦跑回来,没多少毛发的尾巴朝她摆个不停。

苏婷蹲下来一只手摸它,也把照片分享给它看。

同为广府地区,沿海城市又是不一样的感觉。她想起那边的店助同事,总说深圳除了商场就是公园,但也经常在她们朋友圈看到蜿蜒的海湾线,还有大片大片的云,澄净天空带来广袤呼吸感,甚至坐地铁有时候都可以看到海。

看完问了句:『雪扬总跟忠哥一起吗?』发过去感觉有点怪,正想撤回的,章雪扬已经回复了:『我一个人。』

苏婷在九宫格上犹豫半天,干巴巴回了个“哦”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次日休息,搭车去戴玉兰家。

戴玉兰是河源人但嫁在广州,老公家里是番禺中部的一个村镇,过去能看到大片农田,轻轨桥下有一条河,桥下有几个人在钓鱼,河边走的阿姨戴着竹编的渔民帽,一眼望去更有岭南水乡的感觉。

“哇,这地方不错喔。”章茹像个乡巴佬,捡根棍子,敲了下路上被晒黄的蕉叶。

酒席摆在祠堂,这是八十以上高寿老人的一种特殊排面。她们走进去参加,被里面的各种石木雕迷了眼。

苏婷正在看清代举子的名录,外面戏台闻仔忽然举着手机怪叫:“快来看忠叔!”

太阳刺眼,苏婷走过去适应了会光线才看到屏幕,是那个粤菜比赛,居然有人直播。

“哪里有忠哥?”章茹也过来凑热闹:“没有呀?这是面点组。”她盯了一会帮看见自己人:“耀哥诶,他在摆盘了。”

是白云店总厨,苏婷也看到了,章茹吐嘈:“章雪扬太懒了,他自己就在现场也不发两张照片,白去了。”

不久祠堂开始摆台上菜,请围餐师傅做的,很有本地风味。

苏婷吃到一道叫沙翁的点心,外皮炸得很脆,淋身白砂糖应该是磨过的,很细,咬开里面松松软软的蛋香。

“好吃吗?”戴玉兰问。

“好吃啊。”章茹和苏婷都点头,乡下这种围餐大碟大块,是有自己风味的。

“好吃晚上还有。”戴玉兰看看时间,惦记那边比赛:“不知道现在是哪一步了。”

晚上是闻仔生日宴,一老一小分开办的,所以午宴吃完,一堆人留在村里等晚上。

戴玉兰老公弄了几根鱼竿带她们去钓鱼,几把太阳伞高高地支着,看看田野和芭蕉叶,偶尔头顶有轻轨穿过,不太剧烈的震动感。

虽然已经十月份,但烈日仍然让广州有夏天的感觉,苏婷坐河边看村民阿伯骑着老旧摩托车,感觉回到小时候,在外婆家门口过暑假。

闻仔在旁边打游戏,戴着苏婷送的运动耳机,章茹有点打瞌睡,靠在苏婷旁边拿手机放歌。

她日历走得比别人快,才过中秋就开始听迎春花和欢乐年年,这些歌是每个广东人从小听到大的,旋律到了嘴边,不知不觉都跟着哼,包括苏婷。

只是她跟着唱着,忽然一片修长身影出现在旁边,抬头见是章雪扬,他戴顶黑色鸭舌帽,手揣兜里看着她,眼底飘着点笑意。

大概知道他在笑什么,苏婷推醒章茹救场。

“雪扬叔!”闻仔上完厕所回来,几步就扑到他身上:“我就知道你会来!”他勾头勾脑,在章雪扬身上找来找去,被章雪扬提得离了地:“还有没有点礼貌?”

“有啊!”闻仔嘿嘿笑,在恭喜发财的bgm里向章雪扬拱手:“祝雪扬叔新的一年型过黎明,发过猪肉荣!”又觍着脸问:“我的礼物呢?”

“你踩烂我鞋还想要礼物?”章雪扬单手绞住他,章茹着急问比赛结果:“忠哥呢?”

“兰姐家里。”

“所以结果怎么样?”

“评了个名厨。”章雪扬说。

“哗名厨!那是不是赢了?”闻仔兴奋地蹦了两下,被章雪扬盖住:“名厨有好几位,不过忠哥有一道拼盘拿了钻石名菜,很不错。”

钻石名菜加名厨,苏婷和章茹对看一眼,都掏出手机刷朋友圈。

最先刷到梁忠发的动态,有他端着获奖出品的照片,还有拿奖牌的照片。

苏婷看了眼章雪扬,以为他会上去领奖,但几个奖都是让两位总厨领的,也许是他自己不想露脸,也许是想让两位总厨多露露脸。

唯一有他的,是跟后厨几位师傅的合影,照片里他穿一身挺括西装,没什么特别姿势,只是站在会场对着镜头笑。

再看他自己发的动态,没有他自己,全是后厨几位师傅现场忙碌的样子。改刀抓料,掂锅淋汁,甚至连小帮厨摆盘和擦拭碟子的都有,镜头里他们仔细又专注。

照片每张拍得很好,一看就是用心捕捉的,苏婷想如果自己是那几位后厨师傅,应该也会为这些被记录的瞬间而感动,何况还是来自老板的镜头。

对于很多人来说,被看到,是非常重要的一种肯定。

点到主界面,大小群里都已经开始接龙庆祝了,也才在这时候,苏婷看到章雪扬给她发过几张照片。是白天的深圳湾,阳光下海面有粼粼肌理,对岸的香港上空也飘着白云,和这边是同一片天。

有海的地方,看起来真的会格外浪漫。

『拍得还可以?』章雪扬发来一条实时消息,苏婷看眼旁边的章茹,没回他。

戴玉兰打电话让去喝糖水,一群人往回走。都四五点了太阳还很猛,像一个热情的肥仔包住你,小声说:晒死你个扑街。

章茹怕晒黑,摘了章雪扬的帽子来戴,和闻仔借着一点阴影打王者。

苏婷在最后面,章雪扬走他侧边帮她挡太阳,并回头问她一句:“我记得你以前是幼师?”

苏婷点点头,不解地看他。

“跑调怎么教小孩子?”章雪扬问。

“……”这种事听到已经很尴尬了,他还非要说出来,苏婷闷声埋头:“所以没教了。”以前都是跟其他老师搭配着一起,她不负责声乐。

好在路不算远,而且闻仔总是回来缠一下章雪扬,回程也算相安无事。

等到戴玉兰家里看见梁忠,几人都没忘跟他道贺:“忠哥太厉害了,就知道你可以的!”厨师是勤行也是苦行,他熬这么多年,也算小有成绩了。

梁忠笑着说谢谢:“其实多亏雪扬总,我们分到那个厨位是有一点故障的,他发现得比较快,帮我们联系主办方。”还好是换得及时,不然肯定要影响出品速度和质量。

戴玉兰在帮忙下厨,她家公身体还算硬朗,家婆应该腰不太好,背是躬着的,红绳扎了点头发,手上戴只老玉镯子,让苏婷想到外婆。

“阿女,来喝糖水。”老太太招呼女孩子:“刚煲的,雪柜里浸过。”

“谢谢。”是海带绿豆,阿婷她们各端一碗坐在旁边,章雪扬几人在外面,跟忠哥和戴玉兰老公他们一起在聊天,应该是说比赛的事。

过会他们也走进来,老太太同样招呼喝糖水,但可能忘性有点大,看章雪扬半天:“你结婚了吗?”

“妈。”戴玉兰出来加茶,顺便扶她:“这是我们荣叔儿子啊,没结婚的。”

“哦。”老人家被搀回凳子上,又看向章茹。章茹倒骑着椅子主动招供:“我没结婚,也没男朋友,”但看眼苏婷,笑得满脸跑眉毛:“她不一定。”

“我知道我知道!”闻仔从章雪扬后背露出个头,被戴玉兰及时打住:“你知道什么?识少少就扮代表。”怕他乱讲话,拎出大门:“去叫叔公来吃饭,别玩手机,等一下又摔。”说完回客厅:“马上就开饭了,等等就好。”

晚上的菜是戴玉兰两公婆做的,一些家常菜:“手艺比不上忠哥的,大家将就吃。”

“我知道了,是在怪忠哥没帮忙。”章茹在旁边叹气:“兰姐不老实喔,人家忠哥刚刚问你要不要帮手,你两公婆又说不用。”

梁忠也难得开玩笑:“是我没眼力见,回头要跟阿茹学学。”说完倒了杯酒,要敬章雪扬。

他心里清楚,这回比赛其实不该他去,越秀或者深圳本店的总厨资历都比他高,但名额还是落到了荔湾,与其说这机会是给老店,不如说是给他本人的。

感慨加感激,梁忠端住酒杯:“雪扬总信任我,我心里是知道的,多的我也不会说,就……反正谢谢。”说完一口干了。

他动作快,章雪扬手边是茶:“抱歉,我还要开车,先欠一杯。”等喝完,又跟他闲聊:“最近辛苦,回去多休息两天,你不是攒了假?可以回一趟老家,跟家里人也聚聚。”

梁忠点点头:“是准备回去的,我家里小孩总给我打电话……”就此打开话匣子,跟章雪扬扯起家常。

章茹在旁边看着,听忠哥连自己家房子装修到什么进度都跟章雪扬说,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她奶奶这么喜欢她哥了。

说实话,她要有这么个大孙子,她也乐。

“看什么?”章雪扬问。

看孙子,章茹当然不敢这么说,指指他跟前的奶茶糕:“我要吃这个。”

是奶黄千层糕,上面还有几粒榄仁,章雪扬伸手给她拿过去,顺便把另一道菜放苏婷前面。

转头,章茹问苏婷:“等下去四海城玩吗,我叫朋友定张台。”

苏婷还没说话,章雪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是不是忘了明天还有事?”

章茹不知道哪里惹到他,目光冷飕飕的,抄起手顶嘴:“不就是七点早茶吗,我起得来好不好?”

“但是在白云,你起来还要化妆,然后开四十分钟车过去。”章雪扬一项项跟她算,说得章茹现在就开始困了:“所以干嘛订那么远的位?”嘀咕归嘀咕,想想要五点多就起床还是怂了,约苏婷:“咱们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