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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来由的, 陡然蹦出这么句话,惊得司滢心头一绊。

她悬着手,又放下摸了摸他的头:“表兄……在说梦话么?”

谢枝山拿住她的手:“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梦话?”

他望着她,没有早些时候与长辈谈话时的斟酌与审慎, 有的只是伤感的况味。一双眼里雾重烟轻, 欲要涂湿那张朦胧的纸。

直勾勾, 赤|.裸|.裸。司滢微微将脸撇开,含糊道:“天下男人都死光了,表兄还在……那表兄命也是够大的。”

谢枝山眼皮搐动, 气得将两腿一蹬:“渴。”

渴了不给水喝是虐待病人,这种事司滢做不出来。

朝外看, 苗九连人影都不见。她微一崴身,把搁在高几上的茶端过来。

现在的谢枝山简直有如一滩春泥,脖子以下都没力气。司滢没得奈何, 只能是揭了盖子, 一手圈住他,一手去喂。

谢枝山呢, 躺在司滢怀里,像半截身子舂进蜜罐子。

说来龌龊,他恨不能转个向,脸都长进去。

瘟头瘟脑浅吃几口,他问司滢:“你真要去相看?”

司滢把茶盏放回原处,回身替他掖被角,没接话。

谢枝山察觉些不对味,可见她眉眼沉静, 又不像有什么异常……

略沉吟, 他揪住司滢一片袖布, 摇了摇:“怎么不说话?”

司滢打下眼,看他落在自己袖襕处的两根手指,低声问:“表兄不难受了?”

这是在问病,还是问心?

谢枝山匀了匀气,悄摸拿眼梢瞟她,倏尔将两道眉颦起来:“难受,哪哪都难受。”

声音涣弱,拿捏着恰到好处的病气。

司滢嗯了一声,反手托住他的肩,把他移回软枕,接着起身。

谢枝山不放手:“你要走?”

“不走,”司滢看他:“我去问问大夫什么时候来。”

僵持两息,谢枝山还是松手了:“不走就好,我等着你。”

话里一股子执拗,不死不休似的。司滢往外喊苗九,说大夫再不来,她就上府门口等去了。

也就这么巧,话刚撂,时川就带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放下药箱来切脉,问过症侯,说稍微有些犯敏症,加上吹了风的缘故,才会虚弱成这样。

忙活半晌,开了两剂药让换着吃,吃完如果缓和些,也就不打紧了。

司滢把大夫送到门口,略站了站,回过身。

谢枝山偎在软枕上,面容擦着点光,云娇雨怯,像人世间的妖,更像只差一点就要鸟呼了似的。

这体态当真有些熟悉,与他醉酒那夜,起码三分相似。

手里要有一团帕子,估计得上牙去咬了。

二人遥遥相望,司滢往回走,才几步时腿弯一曲,险些摔到地上。

她抓住桌子的边角稳停身形,而余光,则留意到谢枝山方才的举动。

腾地便坐起来,又立马躺了回去……反应那样快,腰板那样硬,哪里像病了?

“没摔着罢?”谢枝山斜斜地靠着,朝她意思意思地伸了伸手。

司滢摇摇头:“没事。”

她拍了拍裙片,不动声色地走近过去,替他换过头上的巾子,顺带擦了把汗。

他看起来很享受,视线婉转地追着她,任她摆弄。

药来得很快,苗九直接送到司滢手上:“麻烦表姑娘了。”

司滢转递谢枝山,谢枝山皱眉说烫,又压住胸口看她:“你喂我。”

那头,苗九已经溜到门口,甚至带了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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