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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屉里除了一点零用现金,还有西德职高的毕业证书。

陈雾记得投入,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背后倏地传来声音:“帮我打领带。”

在纸上游走的钢笔一顿,陈雾向后看去。

少年金发短短的,黑色西装里是一件烟灰色衬衫,扣子没有扣,敞开着,露出一片年轻健朗的肌肉线条,皮带两头松垮地翘在裤腰前,笔挺的裤腿下是截精瘦脚踝,穿着黑袜。

骨节坚硬的指间勾着一根领带。

脸上的伤口碰到了水,红肿了,有几分无拘无束的戾气。

晏为炽眉峰一挑:“虽然你第一次见我穿正装,被我帅到,但是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

陈雾:“……”

他找到钢笔冒转回去:“我不会打领带。”

晏为炽拿手机搜到教程:“看着学。”

“那你自己也可以照着打的吧。”陈雾把日记本跟钢笔收进抽屉。

“不是要我扮你男朋友?”晏为炽阔步过去,将手机放到他眼前,“现在已经开始了。”

陈雾挠挠脸:“可是我们还没出发。”

“不用排练?”晏为炽冷哼,“我是专业演员吗,那么容易进入角色?”

“那好吧,我们排练。”陈雾看手机上的视频。

“男朋友,给我个爱称。”晏为炽弯腰,双手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面。

陈雾的思路被打断:“还要昵称啊?”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晏为炽说,“以前是亲爱的,达令,甜心,小心肝,小甜甜……”

陈雾手机都拿不稳:“你直接说现在的。”

晏为炽才在网上偷学过,脸不红心不跳地张口就来:“现在的主要是宝宝,宝贝,乖乖。”

陈雾支吾:“我叫不出口。”

“那我叫。”晏为炽勉为其难,他几次启唇都没发出声音。

操,他也不行。

这些个称呼是要看气氛看情境的,床上能叫,外人面前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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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只用了一分钟就给晏为炽打好了领带。

晏为炽都没爽到:“这叫不会?”

陈雾说:“你找的教程比较详细,很好学。”

晏为炽脸黑了。

“阿炽,你洗澡怎么没注意,伤口感染了就难受了。”陈雾忙去拿药箱给晏为炽消毒。

他要上药的时候被阻止了。

“回来再上药。”晏为炽说,“一层绿,难看。”

陈雾眨眼:“平时在学校不都……”

“今晚不行。”晏为炽看运动手表,“走吧。”

出门前,晏为炽的手指扣住领带,指尖动了几下。

领带被他解了下来。

陈雾一头雾水:“不系啊。”

“不系。”晏为炽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开一颗。

一下子从画框里的贵公子跳到人间。从平面到立体,有了温度和味道。

去掉一板一眼的商务正式感,变得慵懒随性,却又能让人看出对待这场饭局的态度。

陈雾嘀咕:“不系你让我学。”

晏为炽低不可闻地笑了声:“提前感受感受。”

陈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揽着出了门。

站在电梯前,晏为炽突然说:“在这等我。”

陈雾小声吐槽:“阿炽,你今天晚上事情好多啊……”

“你管我。”晏为炽返回家里,在餐桌的小日历上找到今天的日期,画个记号。

第一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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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二十左右,陈雾跟晏为炽到达目的地。

首城被称为“爱情圣地”的西餐厅。

陈雾看完手机上的信息说:“余先生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晏为炽提醒:“你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环节?”

陈雾牵他的手。下一秒就被反扣住。

晏为炽的掌心发烫。

陈雾看了看他:“阿炽,你握这么紧,碰到你手上的擦伤不疼吗。”

“不疼。”晏为炽严肃地牵着他踏上台阶,仿佛是在步入婚姻的殿堂,“第一次给人当男朋友,有点紧张。”

陈雾说:“那你做几个深呼吸。”

晏为炽不置可否。

姓余的误打误撞创造机会让他提前享受男友待遇,但是这么花心思把吃饭的地点定在这里,就很烦躁了。

余盏把餐厅的整个顶层都包下来了。

星空顶下,他笑得倜傥,眼角的细纹都是温柔的:“小雾。”

陈雾正想说话,腰上多了一只手,五指隔着柔软的衬衫,霸道地扣住了他。

“余先生,这是我的男朋友。”他说。

余盏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贤侄,没想到小雾口中的男朋友是你。”

“我也没想到,他提到的余总是余叔,工作的大院是余家。”晏为炽不快不慢道。

陈雾没表现出好奇的表情,更没当场询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他安静地被晏为炽牵在身旁。

落座后,手还牵着。

陈雾小声:“阿炽,你不松开我吗,你要用手吃饭。”

“我左手一样行。”晏为炽气定神闲。

用餐期间,余盏有一搭没一搭地透露出他为什么认识晏为炽。

余家跟晏家是世交。

这话题一旦起来,就会混杂一股上一代人创造出的铜臭味。

然而在场的另外两个小年轻都没怎么听。

陈雾看着被叉子叉到他嘴边的牛排,用只有晏为炽能听得见的音量说:“我自己来。”

“我不是你男朋友了?”晏为炽凑到他耳边,用气声问。

陈雾张嘴吃掉。

又有一张帕子出现在他眼皮底下,帮他擦了擦很干净的嘴角。

他抬头,余盏对他说,“你和你的男朋友感情很好。”

“热恋期。”晏为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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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去了洗手间,桌上氛围瞬间就变了。

晏为炽将刀叉丢到盘子里:“余叔,我的佛珠在他手上戴着,您不会不认识吧?”

余盏抿了口红酒:“根据我的观察得出的判断,他或许是喜欢你的,但他没有给你名分,不过是为了应付我,才让你站到那个位置,说明什么。”

霎那间,晏为炽的后背爬上一层燥热,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

姓余的在说什么?

陈雾喜欢他?

旁观者清,陈雾喜欢他。

“说明在考察。”晏为炽的腿抑制不住地抖动,手也在抖,“也不是谁都能得到考察期。”

余盏看过去。少年从容淡定,实际却是孔雀开屏。

羽毛震掀的风扑了他一身。

余盏往后坐了点靠着椅背,双手交握着放在腹部:“你知道我对他有好感,还放心他在大院工作?”

“为什么不放心?”晏为炽吃了点牛排上的鱼子酱,“难道我要因为自己的私欲就控制他的事业,限制他的自由?”

余盏到底年长十岁出头,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明明是一副迎战状态。

“小雾是块珍宝,我的父亲已经有意收他做关门弟子,他进林科院是早晚的事,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想要觊觎他。”

“不劳余叔操心了。”晏为炽笑得明朗,五官都似乎柔和了些许,“如果他将来有更好的选择,我会尊重他。”

余盏仰望头顶星空,年轻人,说得挺漂亮。

几瞬后,余盏听晏为炽来一句,“但我不会给他把目光投向别人的机会,我会永远是他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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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盏不止安排了烛光晚餐,还有一场话剧。

演员们奉献灵魂的演出,震撼人心。

尤其是那位老者,伏在地上的时候,观众席都能感受到他对生的渴望。

余盏察觉出陈雾的动容,为他介绍:“那是晏二爷。”

陈雾睁大了眼睛。

“你男朋友的二哥。”余盏将陈雾的呆愣收进眼底,“他没有和你说过?”

四周光线蓦地暗下去。

舞台拉上了帷幕熄了灯准备换场景,等待的时间不短,充满故事感的旁白响起。

陈雾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余盏:“他家是他家,他是他,我对他的家里人不是很关心。”

肩头一沉,金灿灿的脑袋靠了上来,犬科动物一样,不轻不重地蹭着他脖子跟耳朵,他怕痒地往另一边躲。

“你躲哪呢,那边是别的男人。”晏为炽将陈雾拽回来,“余总不相信我是你男朋友。”

陈雾悄声:“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刚才不就是在试探你?”晏为炽挨着他。

陈雾:“……好像是。”

“所以你需要拿出证据。”晏为炽说。

陈雾在昏暗的光线里转过头:“我要拿什么证据啊?”

“简单。”晏为炽语调散漫,“坐我怀里来。”

陈雾:“……”

“来不来?”晏为炽不耐,“爽快点。”

陈雾很难为情地说:“这证据……我爽快不起来。”

“我来。”晏为炽搂住他的腰,臂膀肌肉紧绷,一下就将他从座位上捞起,带到自己身前。

陈雾稳稳坐在了晏为炽的腿上,他呆了好几秒,慌里慌张地说:“阿,阿炽,我不能坐你这里,你快让我下去。”

“那就换个地方。”晏为炽向后坐坐,他把腿朝两边打开,露出宽大座椅前的一部分位置。

怀中人的小圆屁股刚好嵌了进去。

舞台的布景还在继续,旁白已经说到煽情处。

余盏仅仅只是回了生意上的伙伴一条信息,旁边的座位就空了。他的视线扫向坐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

“看什么,没见过小情侣腻歪?”晏为炽圈住陈雾,下巴抵着他发顶,“宝贝,今天有没有比昨天更喜欢我?”

“……”

余盏扶额,今晚这“月老”当的,起码拿了十年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