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陈黎:“来,敬未来。”

赵炎笑:“敬咱们自己。”

几人高举碰杯,液体在瓶中轻撞摇晃。

风吹着,夜间的风比白日还大,迟雾往后撩下长发,酒精有点上脸,微红。

其他人喝的也不少,谭奇抱着酒瓶子:“草,真不敢信,我这真毕业了。”

之前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坐在这,一起谈论几天后的高考分数,怎么报专业,才后知后觉的缓过劲来,要跟这群人说再见了。

他问:“臣哥,你去南城大学对吧?”

谈屹臣瞄他一眼,嗯了声,点头。

“那迟雾呢?”

“也是南城。”她开口。

“臣臣,我这成绩指定没法跟你一个学校了,到了大学得跟我小嫂子好好的知道吗。”谭奇吸吸鼻子,脸颊两坨酒气熏出来的酡红:“真舍不得啊,大学肯定没你这么帅的了。”

“......”

陈黎握着酒瓶子:“那天路上还有人找我要签名呢。”

“得瑟什么。”谭奇挺不爽:“我也被要过好不好。”

“我实话实说怎么就得瑟了?”

“你就是得瑟。”

“……”

就在他俩骂骂咧咧的时候,另一侧的桌底,谈屹臣轻晃两下腿,碰了下迟雾。

她侧过脑袋微向上看,视线落到他脸上:“干什么?”

“咱俩一个大学。”

“所以呢?”

他笑笑,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些发飘:“不会分开。”

风吹过耳脸颊旁碎发,迟雾跟他对视着,谈屹臣眉梢稍扬,冲她挑了下眉,她轻飘飘“哦”了声,就把视线从他脸上收回。

卡其色帐篷顶挂着串灯泡,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谭奇抱酒瓶子不撒手,喝高了就开始哭哭唧唧的,要赵炎拿相机给他们拍一张合照,说这合照就是他大学四年电脑和手机的屏保,陈黎说他不拿来当屏保他就是狗。

几人坐在那,迟雾不喜欢拍照,不想入镜,准备先离开给他们几人腾位置,谈屹臣看她起身,腿一敞,一伸,把她给拦下来。

“小嫂子你别走。”谭奇边哭边打酒嗝:“咱们一起。”

“......”

迟雾只能又坐下:“好。”

她怕一个摇头,谭奇酒精上头跪下来给她磕头求她别走。

两人的座椅相邻,方向朝向前方相机。

身后是暗蓝色的广阔大海,隐匿在夜色里的礁石,迟雾黑发随意搭在后肩,薄衫半搭半落斜露出一半肩头,双手插在衣兜,面色冷淡地看镜头。

谈屹臣就坐在她身边,似有若无轻轻勾起嘴角,比迟雾稍往后两厘米的位置,敲二郎腿,左手看上去像半搂地搭在迟雾的椅背上,下巴微抬,灰棕色背头被风吹得稍显凌乱。

照片出来,发到群里。

照片被放大,一左一右,左边四人,右边两人,就那么泾渭分明,那个帅劲儿,谭奇看了半天——

md,这俩怎么这么配。

因为是在这海岛上的最后一天,没什么安排,海岛地方也不大,想去哪拍拍照随便逛逛自己安排,有事就在群里说一声。

这天直到中午大家才陆续起床,迟雾和李溪藤约好晚上去那家酒吧喝酒,临走前再喝一次那个特色酒。

“明天大概什么时候的高铁?”李溪藤边扫散粉边问。

“中午的。”她懒得化妆,坐在那挺悠闲地回。

“还行,今晚随便喝,明天能睡个懒觉。”

迟雾笑出来:“对。”

收拾好后,迟雾和李溪藤出门,刚把房门拉开,正巧碰上从对面出来的谈屹臣和赵炎。

“去哪呢?”李溪藤问。

赵炎笑:“去喝酒。”

“巧了。”李溪藤环臂在胸前,打量两人:“我跟阿雾也是。”

“这多好。”赵炎下巴轻抬下,朝楼下示意:“走吧,一起。”

“嗯。”

酒吧离民宿大概一千米的距离,天色渐暗,路两旁的路灯已亮,防风灌木丛投下一片阴影。

谈屹臣和迟雾走在赵炎和李溪藤的身后,迈着步子朝前走。

“明天出成绩。”谈屹臣侧瞟她一眼,开口。

“嗯。”迟雾淡淡点下头:“我知道。”

“填完志愿什么打算。”

迟雾:“三十号有个谢师宴,但不一定去,之后回源江。”

“三十号?”谈屹臣看向前方,他个头比迟雾高,迈的步子大,想跟迟雾同步就只能刻意放缓速度,他垂下眼回想了下:“我们班也在三十号。”

“嗯。”迟雾对这话题提不起劲,班级群她都屏蔽两年了,对这些完全不闻不问,日期还是高考前班主任在班里统一提了一句她才有印象。

闲聊的功夫,那家酒吧就到了。

酒吧里的大部分是上岛的游客,年轻人多,四人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

“喝什么?”赵炎回过头问。

“上回的特色酒。”李溪藤回。

酒端上来,棕红色的液体,杯壁上结一层薄薄的雾,握在手中沁凉。

那天的驻唱歌手还在,齐肩发挽起来扎在后脑勺,大花臂照旧露在背心外,胸肌隐约从布料中显出来,一眼看过去风格挺矛盾,又觉得融合得挺像那回事。

迟雾喝着酒,视线落在台上,男歌手的嗓音很低醇,叫人听了很舒服的一种声线。

“打算几杯?”谈屹臣看她那样,随口问。

“能喝几杯喝几杯。”迟雾:“明天就回去了。”

“喝吧。”谈屹臣不拦她:“我下午出来买了些,快递回南城,大概明天就能到你那。”

“到我那?”迟雾看他。

“嗯,你不是喜欢喝?”

她点头:“是挺喜欢。”

买就买吧,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

过一会,赵炎去还车,李溪藤拎了两瓶烧酒回来,坐到迟雾另一侧,跟迟雾玩猜拳。

别管是骰子还是猜拳,这种游戏迟雾都不擅长,跟李溪藤玩,只有输的份。

主场在上头抱着立麦,沉浸地唱英文歌,谈屹臣坐在那单手撑腮,表情淡然,安安静静地看迟雾玩一局输一局。

李溪藤笑傻了:“你别是想喝酒故意输的吧?”

“......”

迟雾:“不是。

“行吧。”

李溪藤觉得老是赢没什么意思,不玩了,离开位置去找赵炎,没出二十分钟,迟雾已经被灌得有点发懵。

谈屹臣没忍住笑出来,垂眼假装看桌面,借机靠这个动作隐藏脸上的笑意。

“笑什么。”迟雾看他:“我没醉。”

“嗯。”谈屹臣闷笑连着点好几下头,敷衍:“看出来了。”

“我酒量很好。”

“我知道。”

迟雾:“你不知道。”

谈屹臣耐心重复:“真的知道。”

“真的?”

“嗯。”

迟雾头晕,索性胳膊搭到桌面,侧脸枕上去,趴着看谈屹臣。

男驻唱一首唱完,换了首歌,是她格外喜欢的一首,Hozier的《Take Me To Church》,英文发音很准,驻唱的声线也符合,沉着嗓子不急不缓地在耳边诉唱。

她听过很多翻唱版,但还是最喜欢原版,是一种怎么都没法替代的味道。

“玩游戏吗?”迟雾突然轻声问,声音轻得几乎要湮没在背景乐里。

谈屹臣垂眼看她,嗓音很低:“想玩什么?”

“玩——”迟雾手指轻敲玻璃杯壁:“真心话。”

她缓慢地补充,又无理取闹:“只能我问你。”

谈屹臣点头:“好。”

迟雾大脑昏沉,趴在桌面,在乐声中,思绪转得缓慢,过了好久才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谈屹臣挑下眉,静静看着她,看她雾蒙的双眼,沾着酒湿润的唇,发丝垂在脸颊,脖颈,肩头,看了大半分钟,过程中两人就这么直视着,直到身后那首歌唱完,他抬手将调酒师拿来记单的便签纸和笔拿到面前,撕下一张,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