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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一次为了抓跑出去的猫,误入一个偏僻破败的院子,霍昭汶在那里见到赵白鱼。

小小个,五头身,皮肤很白,眼睛像三哥养的那只小鹿,蹲在院子里轻轻挠着白猫的下巴,而那只脾气火爆、见人就咬的白猫在赵白鱼面前表现得异常温顺。

霍昭汶喜欢好看的人,这也是他宠着顺着赵钰铮的原因,满京都没有哪个小孩比赵钰铮更漂亮,所以他在偏僻的院子里见到温柔漂亮没有半分骄矜之气的小赵白鱼,立刻心生好感。

在宫里的嬷嬷找来之前,霍昭汶询问他名字,得知他叫赵白鱼,心里的好感顿时消散,化为遗憾和淡淡的不喜。

小孩子喜恶分明,非常容易受身边人影响。

赵三郎时常在他耳边说赵白鱼的坏话,还没有分辨善恶能力的霍昭汶信了赵三郎说赵白鱼是害赵钰铮生病的罪魁祸首,冷着脸抱走白猫。

看在那张漂亮的脸蛋的份上,霍昭汶到底没责怪赵白鱼的不敬之罪。

那是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一次。

六皇子回神,已然身处营帐中,正擦拭着红缨1枪枪1头,忽然反手将枪1头甩出去,正中箭靶红心。

“霍惊堂和赵白鱼……倒是没想到这两人能走在一起,还是夫妻的关系。”六皇子笑了声:“真是世事难料。”

比起赵白鱼,他更好奇霍惊堂在此次淮南大案里扮演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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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的信件令郑楚之起死回生,“没想到我还有和东宫站在同一条船上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是说服安怀德瞒下淮南屯兵一事,却不知他会不会答应和我们同舟共济。”

幕僚:“不如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到扬州靖王的手里?赈灾银一事瞒不住,靖王手里的西北军必然要收回,便是陛下不在乎,东宫和老国公也觊觎着,但是瞒下屯兵一事,咱们可以保证対靖王在扬州养的兵睁只眼闭只眼……靖王他至少还能有东山再起的筹码,不信他不动心。”

郑楚之思虑过后赞同:“就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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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五皇子脸色阴沉:“二哥,咱们真要把西北军拱手相让?那可是骁勇善战的西北军!比咱们花大量银子偷偷摸摸在淮南养的兵强不知多少……那还不是咱们的兵,可眼下八叔手里那支西北军真真的,能牢牢握在手里,就让出去了?让给六弟?”

太子:“那是我想不让就能不让的吗?不给好处,郑国公肯倾囊相助?不仅是八叔手里的西北军,孤还得请母后到太后那里说一声,调遣六弟回京。”

五皇子急了,“叫六弟回来不是让他跟我们光明正大地抢?”

太子:“他在定州多年,什么部署、路数,我们都不知道,还不如调回京都,就近观察。何况我们的势力在京都盘根错节,掣肘六弟不是轻而易举?再者,八叔手里的西北军不是我们说让就让得了的,那是父皇嘴边的肉。说是让,不过是不把人安插1进去,可我没记错,陕西省安抚使明年春结束任期,孤有意调京兆府府尹蔡仲升担任安抚使。”

一省安抚使有调兵遣将之权,更有监察掣肘西北军的权利,陕西省京兆府府尹显然是太子门党。

五皇子拊掌:“瞧我一慌起来怎么就忘了蔡仲升?如果把蔡仲升提为陕西省安抚使,六弟在西北军那里恐怕讨不了多少好处。”

太子:“否则孤为何让出八叔的西北军?孤有那么蠢,自毁长城?”

五皇子笑哈哈:“是弟弟我蠢,二哥英明神武,策无遗算!”他转而说道:“如此一来,只需要解决安怀德的口供便可。”

太子:“交给郑楚之,你莫插手。吃了那么多好处,郑国公府的人总该出力做事。”

五皇子心情大好:“自然。接下来,我坐着看好戏就行了。”

***

临安郡王府。

海东青在郡王府上空盘桓良久才俯冲而下,带来扬州的最新消息。

霍惊堂展信看完,付之一炬。

赵白鱼抱着卷宗进屋,瞥见香炉里的纸灰便问:“我在外面就看见海东青在院子上空盘桓,是扬州那边的消息?”

“嗯。”霍惊堂端起茶杯喝了口润润喉。

赵白鱼:“没押送靖王入京的打算?”

霍惊堂:“之前不到时候,现在可以了。”

赵白鱼放下卷宗,坐在霍惊堂対面:“为什么?是郑楚之想到解局的办法了?”

“算是。”霍惊堂不欲多谈,抓着赵白鱼的手帮他捏手指骨:“抚谕使的担子放下了,还打算回去担任京都府少尹吗?”

赵白鱼无奈,指着桌面卷宗说:“我才外放几个月,冯春山就以公务繁忙为由提拔底下的人顶了我的缺。我一回来就得跟新少尹做交接,要么回去还从判官做起,要么辞职,我懒得在冯春山那种人底下继续办差,干脆辞了。”

霍惊堂:“小郎继续留在府衙当个七品小官实在屈居,还是当郡王妃好。”

赵白鱼拍了把霍惊堂手背:“正经点。”

霍惊堂:“夫妻新房里还做作古正经,何苦来哉?”

赵白鱼说不过霍惊堂:“跟你说正经的,你说我卸下抚谕使一职后能顶什么缺?”

霍惊堂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说不准,我估计会有不少人来抢小郎。刑部和大理寺不太可能放你进去,九寺五监算是闲差,一般没人去、也不希望有人去,闲差说明稳定,没什么空缺不说,人情关系比任何一个部门复杂。兵部……你不是武官,进不去。剩下吏、工两部,盐铁、度支两司有机会能进。”

“三司啊……我看悬。”赵白鱼说:“我这两天去吏部述职,里面起码三四十个地方官在等三司的缺,尤其是京都府这边空出一个都商税使的缺,基本奔着它去的。”

都商税使管京都府一切水运和商贾廊店税收,是油水很丰富的缺,一般只设三个监官,供不应求,每次空出缺都有一帮京官或地方官蜂拥而至。

“许是我差使办得不错,此前还是一省抚谕使,旁人看来应是前途光明,吏部因此颇为礼待,让我到后厅坐着等结果。后厅和前厅隔着一面墙,能听到他们按察询问官吏的流程。”赵白鱼忍不住笑:“别说,挺有趣的。”

“怎么?”

赵白鱼兴致勃勃地说:“有个偏远县城调回来的地方官,自述历年来的政绩,六年县令、五年知府,衙门年年不亏空不说,还收了两顶万民伞。按理来说,政绩够漂亮吧,但吏部问察的官吏兴趣缺缺,直到这求都商税监官的地方官吏说起他是当今宰执之一的卢知院的学生,那帮子官吏当即客客气气、温温和和。可是再一细问,得知这地方官呈进卢知院府上的拜帖一个多月才被接见入府,但也只是在卢府里的小偏厅坐着等,压根没见着卢知院的面,吏部的官吏脸一下拉老长,敷衍两句便将人打发走了。”

赵白鱼说到兴起处,食指不自觉绕着手腕的佛珠背云打圈圈。

“官场里求职问缺都看关系,不看政绩。官场共识不走科举当的官儿,一般干到五品算到头了,其实不然,你看我在吏部遇到的官儿,各个是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天子门生,还不是因为跟更大的大官关系不够亲近被刷下去了?”

霍惊堂:“小郎有没有中意的缺?”

赵白鱼:“没什么特别中意的,看安排。你别费心帮我走关系,没这必要。”

霍惊堂笑了笑:“小郎未免看不起自己,哪里用得上我帮你走关系?”

赵白鱼已经被霍惊堂夸习惯了,面不改色地聊起其他家常话题。

***

临安郡王府那边闲话家常,日常轻松闲适,郑楚之这边则收到扬州来的回信,而东宫紧盯郑国公府,自然知道事情进展。

郑楚之收到回信后便急匆匆前往刑部大牢,和安怀德单独见面,不知如何商定,只知安怀德当晚便供出证词并画押认罪。

同在牢里的司马骄死里逃生,如释重负,从淮南到京都府这段时日里,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刑部是东宫势力扎根的地盘,即使太子不是主审,里头时刻发生的事情他仍一清二楚。安怀德的供词前脚刚出,后脚就有人到东宫报信。

当晚多方人马都松了口气,唯独康王府里孤灯彻夜,作为淮南大案陪审官从旁监督的十王爷无奈而惋惜地叹气。

他收到来自临安郡王府的书信,是从淮南截回来的,东宫和郑国公府为了自保竟也能容忍彼此,携手合作,如果这份心眼是放在为民为国一事,康王必然欣慰。

偏是为了自身利益,枉顾国家和百姓的安全,竟情愿放虎归山,保护一个企图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的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