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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到两个时辰,炮火轰隆声和城门被巨力猛撞的沉闷声惊醒赵白鱼,没给他时间回神便投入到下一场急如骤雨的突袭中。

***

祁连山脉,未知峡谷。

轰隆隆声响如雷鸣震耳欲聋,由远及近,蓦然烟尘滚滚,露出端倪,却是万马奔腾,汇涌而过,埋伏于峡谷之上的骑兵顿时脸色骤变,探头看去,搜寻好半晌才瞧见混藏在马群里的玄色身影,登时抬手下令。

“炸山谷!”

旁侧有人犹豫:“底下骏马上万,都是能当战马的资质,炸毁山谷岂不连它们一块儿埋了?”

那为首的骑兵一巴掌甩过去:“你到现在还没看出这群汉人的目的是准备把我们大夏的战马偷到他们国家去吗?翻过沙漠草原和山脉,从吐蕃借道,很快便能抵达西宁州!”

被扇了巴掌的人不敢有怨言,当即领命,引燃早就埋在峡谷里的炸.药。

连续爆炸的声响使群马受惊,纷纷发出嘶鸣,四下逃蹿,时不时被骤然掉下来的巨石砸断脖子,当场毙命算幸运的,四肢抽搐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迟迟死不了才可怕。

一把乌枪蓦地结束骏马的痛苦,勒紧缰绳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头,霍惊堂看向峡谷之上的埋伏,突然冲进马群中心,片刻后从里面抓出一个人,后者双手并用放在嘴边发出一系列唤马的呼声,逐渐安抚住躁动的马群并主动避开危险。

“杀了那个牧马人!”

话音一落便有无数弓箭自四面八方射向牧马人,不过刹那就被霍惊堂一柄乌枪扫落地,方圆十里的攻击都被防御下来。

“众将随我杀下去!”

一声令下,足有上千伏兵杀声震天地冲下去,玄色重装甲胄的铁骑仿佛幽灵般骤然出现,一字排开,安静地面对上千气势如虹的伏兵,仅有五十骑却呈现出五百、五千骑的恐怖气势来。

半个时辰后,峡谷人去马走,空空荡荡只留下一些马匹尸首和数百具伏兵尸首,风声自广阔草原来访,穿过峡谷岩壁坑坑洼洼的洞,吹拂着冒出头来的绿尖芽儿,发出苍凉悲壮的旷野之音。

这是一条曾经被开拓过的路线,目的是攻击大景的西宁州,因路途险峻,沙漠、草原和山峦等奇景尽数出现在这条路线上,还需途经吐蕃,得不偿失便被废弃,而今被人重拾,还是少有人走,注定无人为此地骸骨埋尸。

马不停蹄地赶路,连续穿过数道峡谷进入一片并不辽阔的草原,草原尽头是一个吐蕃小镇,过该小镇就到大夏领土西宁州。

但五十唐河铁骑恰好在这片裸露出黄色土地地表、并不怎么肥沃的草原遇到三千轻骑拦路,霍惊堂身边的副将通过轻骑佩戴的弯刀和服饰认出他们的身份。

“蒙古轻骑。”副将讶然:“大夏疯了,和蒙古轻骑这只草原最凶恶贪婪的豺狼合作?桑良玉不怕引狼入室?”

蒙古轻骑甚至比大夏重骑兵还更胜一筹,五十骑对三千骑,即使是战功赫赫的唐河铁骑也不敢打包票能闯过去。

霍惊堂眼里的琉璃色由浅转浓:“和突厥、西辽、南疆合作也好,喜欢玩火自焚也罢,杀了便是。”他抬手,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计首论功,斩一级者按四等功算。”

闻言五十骑顿时眼睛一亮,原先的忌惮在此时全然化为蠢蠢欲动的杀意盎然。霍惊堂一声令下,五十骑勇猛无匹,率先杀进三千轻骑,兵戈鸣金之音刺破耳膜,马鸣萧萧,下一刻被斩断前腿轰然倒地,连带马背上的轻骑也被甩下去,下一刻就被紧随而来的长.枪扎穿心口,魂归异乡。

夕阳西下,乌.枪枪头闪过一点银芒,划破脆弱的皮肉,霎时一串鲜红血珠抛向夕阳,洒落草地,笨重的人躯紧随其后落地,露出霍惊堂那双极具特色的琉璃色眼瞳,哪怕身边尸体堆积如山,那双眼睛依旧冰冷镇静,没有杀人如麻后的失控、疯狂或恐惧,仿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即使是驰骋草原敢与群狼搏斗的蒙古轻骑也在此时感到畏惧。

就像群狼意识到危险会夹着尾巴狼狈逃蹿一样,剩下不到一千的蒙古轻骑此时也出于恐惧的后退。

便是这不起眼的一退,双方气势瞬间扭转,面对还剩三十来人的唐河铁骑,损失三分之二精良轻骑的蒙古骑兵士气肉眼可见地衰竭。

首领触及霍惊堂的眼,忍不住后怕地抬手:“撤……”声音太小,旁人听不清,紧接着便听到仿佛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怒音:“撤!”

剩不到一千的蒙古轻骑如潮水般退去,杀红了眼的唐河铁骑却不愿轻易放过,因霍惊堂没喊停便放心地追杀上去。

霍惊堂提起乌.枪,握住枪身,猛地向前跑几步便是一个旋身借力甩出乌.枪,穿破长空,精准地扎进蒙古轻骑首领的胸膛。

巨大的惯性力将马上的首领拽飞,拖行数米,钉死在草原上,大口大口地喷涌出鲜血,不过一会儿眼前出现霍惊堂的身影,手脚条件发射地挣扎,表情极度惊恐,感觉钉住他身体的乌.枪被拔.出,瞳孔里倒映着霍惊堂恶鬼般的身影高举环首刀——落下,咔擦!尸首分家。

首领一死,如树倒猢狲散,蒙古骑兵四下逃蹿,被轻松收割人头,但是霍惊堂很快觉察到不对,他扭头看向地平线那被大地咬了一口的落日,有一排黑点蓦然闯入眼帘,脑子一激灵,顿时提气大喊:“收兵!撤退!”

三十来名唐河铁骑看到远处地平线密集涌来的骑兵,亦是打了个冷颤、头皮发麻,不敢再逗留,翻身上马扬鞭狂奔,后头约莫四五千的大夏骑兵逐步迫近,怕是闯进吐蕃边境也丝毫不畏惧。

唐河铁骑虽剩三十来人,却有一半身受重伤,还有一半刚刚经历过奋战正处于疲累期,根本无力再面对新一波士气高涨的大夏骑兵。

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娘老子的!这夏贼怎么跟蝗虫一样杀完一波又来一波,要是全军一起上指不定现在被咱们杀得丢盔弃甲!!”副将怒吼:“桑狗贼!最好祈祷老子这次能死里逃生,不然掏你祖宗坟场!”

很快便被大夏骑兵围得水泄不通,面对源源不断的追兵,幸存的三十名唐河铁骑都不禁涌上一层疲惫,作战本就讲究一鼓作气,若是全军联手,即便五十骑对万军也不在话下,毕竟勇猛无敌如唐河铁骑光是所向披靡的气势便能打得敌军溃不成军,偏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车轮战,既消耗他们的体力、人数,又不会使得己方军心涣散,这安排追击的幕后之人实在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霍惊堂握住藏在心口的旧巾帕,压低声音,眼神坚定:“桑狗贼的祖坟不一定还找得到,还是活着等下次再领兵打仗攻下兴庆府,任你报仇雪恨!”

周边一圈唐河铁骑闻言皆发出快意的大笑:“弟兄们听见没?将军可答应咱们要是这次能活下来,可就杀进大夏国都,灭了这群数典忘祖的狗贼!”

“我大老粗一个,啥也记不住就记仇!将军,有您这话,我便是爬也得爬回西北!”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霍惊堂笑了,忽地高唱前朝戍边诗歌,穿云裂石,与飞过草原的苍鹰一声戾鸣遥相呼应:“望故乡!”

音落,杀敌,身先士卒。

三十铁骑很快淹没于茫茫如海的敌军中,霍惊堂不负西北人屠之名,周围全是敌军尸体堆积起来的空地带,所过之处,先畏七分,敌将便令数十士兵祭出长矛,冲霍惊堂刺去,后者踩在长矛之上跃至半空,便有数十士兵竖起长矛置于霍惊堂落地之处,霍惊堂用乌.枪插.进长矛并拢的缝隙处,借力使力避开尖锐的矛头,但也在紧追不舍的围攻下划出道道伤痕。

抬手拢住刺来的几十把长矛,霍惊堂将人扫到一旁当作人肉盾牌挡住另一边的攻击,竟凭一身怪力将长矛折断,灌入内力打出去,瞬间便又杀数十人。耳边有破空声袭来,霍惊堂条件反射地拔.出环首刀劈断,下一刻腹部剧痛袭来,抬头看去,却是一列士兵握着威力非凡的神臂.弓,森冷的箭头对准他。

先重骑,再轻骑,最后连精良的弓箭兵也出动,桑良玉相当看重他了。

霍惊堂讥讽一笑,抬手便将插.进腹部的铁箭一端砍断,手臂、手背青筋爆出,已至如此地步竟还能迸发出极其强大无畏的气势震慑住敌将。

敌将胆怯后退,抬手下令:“弓箭手准备——放箭!”

铁箭密集落下,霍惊堂将乌.枪插.进地面,两手握住环首刀硬是清出一片空地,哪怕肩膀和小腿中箭也仿佛没有痛觉般,冲出箭雨包围一刀劈来,连神臂弓带弓箭手被斩断,敌将骇得步步后退,想不明白为何世上有人比恶鬼还可怕!

“弓箭手……所有弓箭手——出列!”敌将越恐惧就越坚定要将霍惊堂斩杀于此的决心,令五百弓箭手排成十列,准备无间隔地放箭,笃定主意便是耗光铁箭、耗死五千骑兵也必须斩杀霍惊堂。“放箭……”

霍惊堂的视线被滑落的鲜血覆盖,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脑子、灵魂和骨血都只剩下一个念头,活着。

必须活着!

他答应过赵白鱼不能先抛下他,怎么敢死在这里?

“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却有邻近的五名副将冲上前挡在霍惊堂面前并大喊他们垫后,让霍惊堂诛灭大夏后带瓶酒去他们坟前告知一声就行。

霍惊堂眼球布满红血丝,握紧环首刀骤然上前斩断逼近副将面门的铁箭,冲那群还开口让他逃的副将咆哮:“闭上你娘的狗嘴!”

敌军弓箭手放完一批便立即顶上下一批,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那敌将杀红了眼,满脸赤红,兴奋不已,若西北战神霍惊堂死在他手里,此后名扬天下、光宗耀祖不说,更能名垂青史,成一代名将。

“放箭放箭放箭!”

敌将歇斯底里地喊,但下一刻扭曲兴奋的笑脸凝固住,眼角余光瞥见身旁一排的弓箭手被铁箭穿胸而过,不由愕然回头望去,却见地平线的余晖处出现疾驰而来的骑兵,也握着本该是大夏特有的神臂.弓,对方由远及近,近得终于能看清为首者的着装和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