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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刷刷看向录音机,卡带断断续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挺着破风箱似的胸膛艰难地叙述:“滋……原来它不是恶魔,它只是看门的恶犬。”

岑今脱口而出:“好熟悉。”

丁燳青抬眼看他,眼里带笑:“后面还有一句话。”

岑今:“是什么?”

“一对奸夫淫夫分别姓岑和姓丁。”

这必然不是他。黄毛如是心想,他毕竟姓黄。

黄毛评价:“屋主有点八卦。”

扫罗和黑羊无语,那话一听就是唬黄毛的,他还真信了。

“录音只有这么点?”黑羊提出疑问。

黄毛从书桌下面搬出一盒子卡带说:“还有这么多,慢慢听。”

说完随手翻出一盘卡带看到表面有串数字,拿出两盘卡带发现表面都有串数字。

丁燳青看一眼就说:“是日期。”

岑今下意识瞥向他手里的笔记本,页脚也有一串数字,行文偏向于记录模式,他从盒子的最左边找到日期最远的卡带塞进录音机,一边按下播放键一边说道:“话说回来,录音主人说中文,他是华夏人?”

然而记录却用的法语。

卡带转动发出滋滋声响,过了一会儿缓缓出现一把较为温厚的男人声音:“……2001年1月27日,我和阿贝尔、阿道夫、亚历山大一起前往黑铁树林入职,我们开着车进入那条传闻中的死亡公路。

阿道夫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条死亡公路,每年死亡很多动物,它们就像朝圣者一样,前仆后继地跑到公路,安静站着不动,不管人们鸣笛还是驱赶都不会走,甚至主动冲到疾驰汽车的车轮下。

他还说公路原本是灰色的水泥面,被动物的尸体和血液浸染变成了黑色。

动保名誉会员的阿贝尔听完不忿、不忍,她说当地政府应该采取措施,要么铲掉公路,禁止车辆出入,要么在公路两边围起栅栏。

总而言之,不能什么都不做。

亚历山大是吉普赛人,家乡就在这条公路的3点钟方向,当然路程很远,不过他确实听说过这条死亡公路。大概是旅途太无聊,他在我们的起哄声中缓缓述说这条路的秘闻。

死亡公路穿过黑铁树林,那片万物生灵的坟场,只要生灵进去就必定会迷路,永远留在那里。很久以前的人们为了平安地穿过铁树林,请巫师做法,将人类驱逐出万物生灵的行列,同时铺出一条横穿黑铁树林的公路。

那条公路磁场古怪,隐藏某种神秘的力量,每月月中吸引无数的动物以朝圣般的姿态自杀在这条公路,无数生灵的死亡和灵魂填补黑铁树林杀戮的欲望。

从此,人们可以自由出入黑铁树林。

亚历山大说:‘人类的自私作祟,迷惑其他生灵自杀,换取自由的生存。’

我们当然没把这故事当真,每年的长途公路不知会撞死多少动物,这是由于动物迁徙或无法感知到非生命物体的危险,还有动物会在汽车的远光灯照耀下忽然呆若木鸡……种种作用下,才有所谓‘朝圣般的死亡’。”

卡带到此播放完毕。

扫罗和黑羊询问究竟说的什么内容,岑今简单解释一番,他的英语口语已经有所提高。

“笔记本有没有说这件事?”

丁燳青翻到最前一页说道:“日期是2008年的冬天,最后的记录日期是2010年的夏天。”

岑今突发奇想,询问警笛头系列的书籍出版时间,黑羊和扫罗不约而同回答:“2010年7月中旬。”

丁燳青翻到文字记录的前一页:“2010年7月3日,一年半的时间里只用了三分之二的纸张,说明笔记主人不是每天都在记录,而是记录特殊情况。每个月中旬那几天都会记录,笔记主人习惯结束记录后才添加日期,但他写一半断了,没来得及写日期。”

岑今:“主要记录什么?”

丁燳青:“月圆月缺,警笛头的活动时间,动物的朝圣式自杀和死亡公路的异常,还有黑铁树林里的影子。他说他……”

丁燳青忽然顿住,岑今问他:“说什么?”

丁燳青哼笑了声,神色有些奇异:“他说他看见了神迹。”

岑今:“什么神迹?”

丁燳青翻阅笔记的前面部分:“断了,没具体说明白,不过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岑今仔细观察丁燳青表情的细微变化,只看见讥讽和不屑的冷漠,倒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似乎可信。

黑羊举手说:“那个,我也懂法语。”

扫罗跟着说:“有两届音乐节在高卢举办,所以我多少懂点。或许能让我们看看笔记,猜出里面某些特殊符号。”

“不用了。”岑今垂眼温和地拒绝:“我们继续听卡带就行,应该都有记录,而且卡带记录更清晰。”

他连丁燳青都偶尔会怀疑一下,更何况是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录音机放进第二盘卡带,黑色磁带滋滋转动,继续播放男人温厚的声音,只是这次似乎多了点难以言明的紧张。

“汽车在黑色的死亡公路行驶两个多小时,终于进入黑铁树林。前面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动物,两边的平原死寂得好似以前横穿过的非洲大沙漠。

那是一种能够将人逼疯的寂静,没有风、没有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生物哪怕只是昆虫或一只小小的飞鸟,难以置信这么辽阔的天地竟然找不到一只动物,听不见一只昆虫的鸣声。

去过许多地方冒险的我,很快意识到这地方的不同寻常。

我认为是磁场紊乱的缘故,有些地方磁场古怪,专门坑杀人类而动物无事,有些则专门坑杀动物而人类平安无事,我以为我们遇到了后面的情况。

直到进入黑铁森林,我才恍然间明白刚才走过那条死亡公路根本不算真正的死寂,森林里的路才是梦魇的开始。

荒凉、冷寂,无声无息,就像置身于深海、沙漠中心或是很深的洞窟里,明明身边还有同伴却感觉不到一点生气。

对,没有生气。

与之相反便是死亡气息笼罩周身,连最喜欢说话的阿贝尔也收敛,情绪阴郁低沉地蜷缩在后车座,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我还在录制,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隐约听到录制者的呼吸。

死寂般的安静影响现实,诡谲的氛围感染到每个人的情绪,让他们在这莫名的安静中不由产生心慌和烦躁。

黑羊:“怎么这么久不说话?”

扫罗死死掐住虎口:“你们没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没有汽车的声音?性能再好的车也不可能完全静音,录音的时候明明呼吸声都能录进去,为什么没有车的声音?”

黑羊提出假设:“也许是车门隔音效果很好。”

扫罗:“那么多出来的呼吸声呢?”

黑羊愣住:“什么!”

“录音者、阿贝尔、亚历山大和阿道夫,只有四个人,呼吸却有五道……不对,又多了一道!”扫罗面露恐惧,惊恐地瞪着录音机:“还在增加。”

黑羊也听到了多出来的呼吸声,想象一些沉闷阴森的环境里,众人的精神紧绷到极致,连呼吸声都下意识屏住,以为在逼仄的汽车里很安全,结果接二连三出现不知名生物的喘息,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

岑今敲着桌说:“镇定,车里的人没听到多出来的呼吸。”

黑羊和扫罗并没有被这句话安慰到,反而更惊悚了。

岑今侧耳倾听,默数多出来的呼吸:“一共36道,始终维持该数不变,但喘息幅度有变化,可能是汽车经过某段路程,一些东西不能再跟着,于是空出位置换其他东西填补进去。”

黑羊和扫罗听得瑟瑟发抖,差点就想面对面拥抱互相取暖。

“啥意思呢?”黑羊声音哆嗦。

扫罗音量飘忽不定:“就是说那条路有很多那种东西,一路跟着他们。”

岑今评价:“应该是魂体状态,还好没重量和形体,不然该多挤。”

话音刚落便听录音机里再次传来声音,是女声阿贝尔:“你们觉没觉得有点挤?”

亚历山大:“有点。”

阿道夫呵呵地笑:“不是吧,正副驾驶位,后排两个空位,我们就四个人,身材中等不超标,怎么会挤?”

“对啊,怎么会挤?”阿贝尔附和。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只听到四人剧烈惊慌的喘息。

过了一会儿,录制者开口:“要不加快油门,快点离开黑铁树林,天快黑了不是吗?”

“好主意。”

阿道夫踩油门,汽车疾驰,轮胎擦过地面的刺耳声响终于被录入,但是没过多久就听到副驾驶位置的阿贝尔惊慌地说:“那是什么?”

“你看见什么?”

“黑影!有道黑影闪过!”

“我也没看了。”

“在哪里,我根本没看见。等等,小心——”

“快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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