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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食指,顶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以为是你干的。可是很快就发现时间不对,列车出事的时候,离你出生年月日还差十几年。

最重要的是你的催眠之术影响范围也太广了。”

克罗尔冷冷地看他。

黄毛继续说:“列车和列车死灵被催眠,乌蓝和图腾也被催眠,连你们替换乐队身份,在欧美知名乐队和总校排名前列的优秀学生之间来回切换好几年,都是抛头露面的活儿,居然没人发现问题。

你一个普通学生,就算再受神明宠爱,也不可能靠你的超凡之术欺骗全世界大佬,甚至是前几天那场可笑的死而复生的戏码,竟然只是通过网络、一场直播,就能骗过人类的眼睛。

你这超凡之术也太逆天了。”

克罗尔讽笑:“所以你觉得不可能,你不敢置信,就认为我的超凡之术是假的?”

“没有啊。”黄毛摇头笑说:“超凡之术是真的,但没那么强大。有人……哦,有神充当放大器,放大你的能力,就像你们每个人、以及头顶的每一个天使在使用枪械或审判裁决人类时,都借用神明之力放大杀伤力一样。

就像诺亚方舟的炼制、弥赛亚的塑造,都是欧洲神明借由你们完成他想要的戏。

教廷、通神学会、黑弥撒……包括你,你们都是欧洲神明对付全人类的棋子。克罗尔,你没那么强,是神明放大了你的能力。”

“对了,”黄毛想起一件事,晃着手指说:“你的超凡之术给我一种熟悉感,所谓催眠就是将一件事不断重复灌输进别人的大脑里,造成认知偏差,像不像编写一个故事?”

克罗尔:“你胡言乱语什么?”

黄毛:“就像在一个逻辑通顺、有头有尾的故事里插进一句话,比如主角家门口种了一棵干枯的苹果树,故事插进一句‘苹果树经过嫁接,开花结果,硕果累累’,毫无违和感,也不影响故事的整体发展,不会导致故事崩溃。”

克罗尔眉头紧皱,已经不耐烦到极点,脸上充满肃杀之气,没兴趣慢慢折磨死黄毛,打算一举击杀他。

却在动手之际,听到黄毛轻声说:“在一个经过发展,原因结果都有的现实世界里,对某个超凡之术恰好是催眠的某个人类添加一个‘强化’属性,然后顺理成章地作弊,连人类本身也被欺骗,命运大概也会懒得追究。”

克罗尔瞳孔急剧收缩,从未有过的惊惧瞬间爬上心口,攥着心脏残忍啃噬,瞳孔向右一动,瞥见黄毛白皙的笑脸,上一秒还在那端说话,这秒却瞬移到跟前,像条毒蛇一样爬在他的后背。

黑红色的镰刀高高举起,斩破空气,传来猎猎风声,猛地劈斩下来,被阵法保护的地面竟在这一击下出现裂缝。

好险躲过一劫的克罗尔难以置信地瞪着歪着脑袋笑嘻嘻的黄毛,尤其注意到他猩红色的眼睛,恶意和疯狂汹涌而出,还有源源不断倾泻出来的恐怖气势,他只在感应到那位神祇时才见过这种恐怖。

“你究竟是什么?”克罗尔后退两三步,恐惧地瞪着黄毛低声说:“难道你成了神?据说华夏两次都没找到神明的躯体,难道是你吞噬了祂们?”

黄毛:“我不吃神。”

语毕,他整个人就出现在克罗尔跟前,咧开嘴,眼睛瞪到极限,有种目眦裂开的凶恶感,铁锤和破空声同时砸向克罗尔。

后者飞快后退仍被击中胳膊,骨裂声尤为清脆。

光炮簌簌发射都迅速湮灭,新式枪械和神明祝福加持在绝对力量下失去应有的攻敌能力,惊慌之色爬上克罗尔的脸,但他想到神明便很快镇定下来。

手中的枪械拆卸重组成一柄重型骑枪,克罗尔最擅长的冷兵器,而后由防守转而主动进攻,一下又一下地劈向黄毛,被镰刀和锤子轻而易举地格挡。

克罗尔三百六十度地旋身,跃至半空,重重砸向黄毛的颅顶,锵地声响,重型骑枪和镰刀相撞。克罗尔怒喝一声,力气大到衣袖全部爆开、青筋暴起,重型骑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镶嵌在凹槽里提供能量的红宝石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不亚于十万公斤的重量在顷刻间当头落下。

然而光亮过后,黄毛纹丝不动,笑眯眯的将锤子的一端接入镰刀,化成巨大的死神镰刀,而后握着镰刀轻轻一拉,刀刃划过重型骑枪像长满鳞片的蛇一样滑过去。

克罗尔紧张地吞咽着口水,黄毛所有的动静都在他眼里慢动作播放,风拂过脸颊,像刀子一样锋利,刮得脸颊生疼。

他不知道脸颊、耳朵都出现细密的伤痕,那是被黄毛释放出来的刀气所伤。

在嗅闻到鲜血的刹那间,克罗尔大脑那根名为‘危险’的神经便‘铮’地断裂,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远超巅峰时的速度,眨眼间就退到远处的塔斯干圆柱,喘着粗气地大吼:“开枪——!!”

全体驱魔兵团和主教同时念诵着祈祷神明祝福的圣经,异口同声,口爆发出无数大中小的华丽阵法,能量光团穿过阵法,齐齐射向广场中心的黄毛,场面尤为震撼。

尤利娅爆粗口,修女想临死前再抽一根烟,无尽的白光笼罩能够同时容纳50万人的广场,攻击声势浩大,没人能看清战场中心的黄毛如何表现惊恐、如何负隅顽抗。

无尽白光中,万物阒寂,只听一声带笑说着‘八寒地狱’,便有无尽的寒凉先自地面传至脚底,自脚心钻进小腿,驱魔兵团禁不住生理本能地颤抖,下意识低头看,却见地面不知何时结霜。

再抬头时,一片片月光似的寒冰刺破白光,将能量凝结而成的白光全部分割成碎片状,相互撞击,发出微弱的水泡破开的声响,‘啵’一下,空气中便出现无数白色不透明的小冰粒,广场和建筑都结满白霰,恍如一个冰天雪地。

黄毛站在中心的圆柱顶,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像倨傲的神明睥睨愚昧无知的凡人,而他脚下却是不知何时被抓过去的克罗尔。

啪嗒,有人掉落手中武器。啪嗒啪嗒……无数人掉落手中武器,再三努力,仍旧无法升起抗争之心。

“神……”有人颤抖地说:“他是神!”

“不是!”克罗尔红着眼,奋力挣扎:“欺世盗名!他是虚假的神!!拿起武器反抗,杀了他!!!”

黄毛单脚踩着克罗尔的心口,抬头望着安静的天空,此时天边破晓,万丈金光自云层泄下来,起码一半阳光没被方舟遮挡,那方向还能看到高空天使。

“毫无动静,忍性、耐性真好。”黄毛喃喃自语。

克罗尔抓住黄毛的脚,以拳疯狂击打他的脚踝,拳头的阵法在一次次撞击重力薄膜时碎成光,但他不死心地攻击,尊严被残酷打碎的痛苦令他整个人都陷入不太正常的疯狂中。

一抹寒凉突然笼罩脖颈,克罗尔垂眼一看,镰刀架在脖子上,煞气胡冲乱撞,已然割破皮,他头皮发麻,浑身忍不住轻微颤抖,那是对死亡的惧怕,对黄毛的愤怒和痛恨,对二十年来支撑自己的信仰的怀疑,由这些复杂强烈的情感糅杂而成,使躯体产生生理反应的颤抖。

为什么弥赛亚会这么狼狈?为什么他会被黄毛踩在脚底下?为什么神明的祝福连一个人类都打不过?究竟谁在骗他?他是不是一颗被用来愉悦的棋子?

渐渐的,这些问题充斥克罗尔的大脑,信仰濒临崩塌,眼中疯狂之色越来越明显。

“咦?”

黄毛的眼瞳突然定住,看着高空静止的天使,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

空气死了般的安静,风拂过流云,日光驱逐黑暗,大地处于光明之中。

骤然之间,一阵童声音乐叮叮当当地响起,来自高空,清晰得每个人都能听见,便见休眠中的天使们发出滋滋啦啦地声响,随即睁开眼,齐刷刷低头望着下方的黄毛。

“你好,人类的神明。”

黄毛当即微笑:“谬赞。”

天使们无机质的眼睛闪过明显的光泽,快速分析出黄毛这句话的意思,当然没啥意思。

“轰炸教廷,狙杀天使,挑衅、不敬神明,我们接受你的战书,在此承诺,将不惜一切代价诛杀你。”

黄毛龇着牙:“期待。但是我更想看你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一堆棋子、机械,感觉像在跟一群NPC打架,可我不想陪你演戏,也对打游戏没兴趣。”

“是吗?”

嗯?

“有人类的躯体能够容纳神明的附体,用人类的躯体、神明的意志和你对打不更好吗?”

黄毛沉默地低头,对上克罗尔从疯狂到冷静的面孔,却有一种毁灭万物的极端情绪从这具躯壳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这是最完美的剧本啊,神明不必亲身出现,亲自动手,人类就对偶像永远保持最美好的想象、最虔诚的信仰,你何必打碎弱小人类的美梦?”

克罗尔握住黄毛的脚踝,像野兽对猎物露出了獠牙:“最后,亲爱的人类神明,你还不够资格让我动用本体。如果丁燳青不是为了你这个人类要生要死的话,或许够格。”

咔。

脚踝被捏断了。

黄毛:“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