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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走出了几百米,回头看去,李渊仍旧仰着头望着他。

当看到李玄霸回头的时候,李渊朝李玄霸挥手。

李玄霸的嘴角不自觉地下撇。他对父亲扬了扬马鞭,加快了离去的速度。

他本以为这次自己“告御状”让李渊被惩罚,李渊再怎么不占理也会埋怨自己。

未曾想李渊会道歉,会反省,会因为连累他和二哥后怕,还会关心自己的身体。

看到二哥的官职超过了自己,李渊虽然有些沮丧不自在,但也表现出欣慰和骄傲。

李玄霸想起了前世完全记不得模样的把他拖入深渊的父母。

这一世他的父亲和母亲,在后世大部分正常家庭长大的人眼中,一定是很不好吧。

李玄霸抑制着自己再次回头的冲动,直到越过一个弯路,才减缓了马匹的速度。

他深呼一口气,将心中闷气呼出。

“停下。”

护卫疑惑勒马。

李玄霸道:“改道,我要去一趟泰山。”

陈铁牛劝阻道:“郎君,齐鲁民乱也很严重,我们还是先赶紧回去和二郎君汇合吧。”

李玄霸道:“我有事要做。这是命令,随我去泰山。”

李玄霸伸长手臂。

“啾”的一声,乌镝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无论是在清河,还是去涿郡,乌镝一直陪伴着他。

杨广和李渊都不知道有只金雕盘旋在上空,每当晚上就大摇大摆地落地吃他们厨房里的肉。

“乌镝,这条路你记住了?”李玄霸问道。

乌镝摇头。

李玄霸叹气:“也是,才走一次,你肯定记不住。那你继续跟着我。”

乌镝:“啾啾!”记得住也要说记不住,嘻嘻嘻。

李玄霸对一个护卫道:“你先回清河告诉二哥,我会晚些回。别来找我,路上会错过。”

离开清河郡的时候,李世民给亲信下令,必须听从李玄霸的任何命令。

护卫心里担心,也只能照做。

送信的人离开,李玄霸带着剩下的人往济北郡而去。

虽然齐鲁也有民乱,但大业七年的大隋统治还很稳固,农民起义军还没到攻城略地的时候。郡城很安全。

泰山向来是文人墨客齐聚的地方。就算有民乱,泰山脚下现在也有很多前来游览的士人。

他们都带着护卫,并不在意民乱。

农民起义军一般也会绕过这些带着护卫的官宦子弟。

去泰山时会走一段官道。虽然官道因运送粮草辎重“交通管制”,但李玄霸有官身,仍旧可以走官道。

他骑着马与神情麻木的役夫役妇擦肩而过,越过道路两旁零星的尸体和伏在尸体上割肉的行尸走肉,来到了去往泰山的小路。

泰山脚下的小镇,食肆的酒旗仍旧随风飘荡。

李玄霸寻了一处房屋较为华丽的客栈下马,转头对铁牛道:“去租个大院子,租不到就买,我要在这里住几日。”

陈铁牛苦着脸道:“郎君,我求你快回清河吧,二郎君在等着你呢。”

李玄霸道:“这是命令,懂?”

陈铁牛嘟囔:“懂,懂,不能让郎君把命令说第二遍,我这就去。”

护卫皆叹气。

领队的周达道:“三郎君,若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

李玄霸道:“若真的遇到危险,他们也会恭恭敬敬地把我送走。”

周达:“啊?”

李玄霸摸了摸胳膊上的金雕脑袋,道:“谁不知道大隋的军队都在备战高丽,只有我二哥李世民李二郎手中精兵所向披靡。这民乱四起,只有二哥一支精兵在奋战捉襟见肘。但谁敢动我……哼。”

他环视周围:“我想不会有哪支民贼想最先被二哥盯上。店家,有鲜肉吗?我家雕挑食。”

乌镝仰头:“啾!”是的!我挑食!

大冬天的,店家小二大概是太忙碌了,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汗:“有、有,猎户刚送来的。只、只是,贵人,我们店住不下这么多人啊。”

李玄霸道:“没关系,我只是在这里暂时歇脚。”

周达点了十人入店护卫李玄霸,其余人在门口歇着。

李玄霸买了面饼饮水给他们送去,特意叮嘱了要烧热了的水。

古代没什么一喝就倒的蒙汗药,顶多下点巴豆和不纯正的砒|霜。只要喝没味道的温开水,就能避开大部分“毒”。

不一会儿,陈铁牛就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躬身哈腰,较为富态的中年男人。

“郎君,这是当地里正。他想请郎君去他家小住。”陈铁牛道。

李玄霸看向里正。

里正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拜、拜见将军!将军若不嫌弃,我家挺宽广,可供将军下榻。”

李玄霸淡然道:“我喜静。”

里正忙道:“我、我们一家会搬到别庄!绝不打扰将军!”

李玄霸颔首:“好,那就暂时叨扰了。请起吧。”

里正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李玄霸随里正离开。

店小二松了口气。

李玄霸快离开客栈的时候,驻足道:“我来此地,是想请知世郎王薄一叙。见过了他,我自会离去。我已经向二哥送信,得早些回去。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引路的里正和送客的店家皆呆滞。

李玄霸说完后就提脚离开,旅客们没听到他离开前的话,纷纷窃窃私语。

“刚才那少年郎看着好俊俏,就是太瘦了些,不知道是谁家士子。”

“你看见他的护卫了吗?肯定是郡中贵人子弟。”

“说不准是更贵的贵人路过此地。”

“里正叫他将军,如此年轻的将军,说不定是朝中有门荫的贵人。”

“真的?那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

“就怕惊扰贵人。”……

有一个道士捋着长须,看向李玄霸的背影,露出意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