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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把始毕可汗捆起来, 丢到始毕可汗他弟弟的马车上,一同前往雁门郡。

始毕可汗看到俟利弗设的时候面如土色。

俟利弗设看到始毕可汗的时候也面如土色。

兄弟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我, 嘴里没有堵布, 但都沉默不语。

始毕可汗自嘲道:“他至少还给了我这个俘虏遮风挡雨的马车。”

俟利弗设很想说, 这个马车是从牙帐抢的。他嘴唇嚅动,脖子一缩,没说话。

虽然兄长也被生擒了, 但兄长如果想揍自己,李世民估计不仅不会拦,还会捧着羊肉开开心心过来看热闹。

被李世民俘虏的这些时日, 俟利弗设可太了解这个少年将军了。

在另一辆更舒适的马车上,义成公主也得知了李世民生擒始毕可汗的事。

她立刻亲自去寻李世民:“李将军, 请放我回草原。我身为和亲公主, 现在突厥人已经惧怕大隋,他们不敢杀我。如果我回去,我仍旧是下一任可汗的妻子,能继续为大隋监视突厥。”

李世民好奇地打量这位比大隋的贵女们稍显沧桑的和亲公主。

“如果有机会把义成公主接回来,千万别让她留在突厥。以她的能力, 定会利用突厥给我们添麻烦。”

李世民想起弟弟的话,所以这次一到牙帐第一件事不是寻俟利弗设小可汗, 而是一棍子把义成公主敲晕。

李世民严肃道:“公主不知道大隋现在的情况。虽然我侥幸胜利,但在突厥已经心生警惕的前提下,大隋已经没有余力再震慑突厥, 甚至连防守都很困难。若不是这样, 始毕可汗也不敢南下围攻陛下。”

李世民拱手:“我知道公主高义, 但正因为公主高义,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将公主救回大隋。突厥蛮夷恼羞成怒,公主恐有杀身之祸。”

义成公主还想继续劝说,李世民打断道:“最终公主是否再嫁给下一任突厥可汗,当由陛下决定。我现在送公主去面见陛下,如果下一任突厥可汗愿意继续臣服大隋,他当以隆重的礼节前来大隋迎娶公主。”

义成公主被李世民说服。

她只是一介宗室女子,回大隋后困守后院,不如在突厥大权在握自由自在。

但李将军的猜测也极有可能。如果突厥人恼羞成怒杀了自己,陛下肯定不会为她报仇。甚至突厥人在杀了他之后如果与大隋和谈,大隋还会将其他宗室女嫁给突厥。

自己若想回突厥,还是等突厥可汗带着厚礼来迎娶自己更合适。

义成公主也了解了李世民为何一定要带走自己。

她看出李世民是无诏出兵。虽然李世民取得了如此大的胜果,陛下应当不会追究他无诏出兵的责任。但若是和亲公主因他无诏出兵而死,朝中恐有嫉妒他的大臣趁机攻讦。

义成公主想明白后,就不再说要回突厥牙帐的事。

李世民松了一口气。

如果义成公主再胡搅蛮缠,那么自己只能不眠不休地赶路,让义成公主跟着不眠不休坐马车,没力气找他叨叨了。

义成公主离开后,李世民狠狠瞪了在一旁看热闹的裴行俨和长孙无忌一眼。

裴行俨立刻解释:“我只是一员鲁莽悍将,我不懂怎么说服人。”

长孙无忌道:“我也是。”

李世民飞起一脚踹长孙无忌腰上:“你是个屁!”

裴行俨笑道:“对对对,他是个屁。”

长孙无忌爬起来,飞起一脚踹向裴行俨,被裴行俨躲开。

裴行俨笑骂道:“李二踹你,你踹李二去啊。”

长孙无忌道:“我先踹你。”

见裴行俨和长孙无忌打起来,李世民背着手施施然离开。

李世民刚走,裴行俨和长孙无忌就停止了打闹。

两人勾肩搭背长吁短叹。

“李二最近是不是有点活泼过头?”

“知道大德无事,他活泼点正常。”

“这是活泼一点的问题吗?我怕他乐颠了。”

“知道大德无事,他乐颠也正常。反正见到大德后,他就正常了。”

裴行俨和长孙无忌达成一致意见。虽然李二郎终于活泼起来很好,但看上去还是有点不正常,最近悠着点,不和李二郎一般计较。

“等见到大德就告状。”

“啊?长孙四郎,你告什么状?”

“呵呵,我就不信大德听到李大雄每次出兵必为先锋不会骂他。”

裴行俨对长孙无忌竖起大拇指。告!我支持你!

乐呵呵骑着马儿,连马儿的马蹄都打飘的李世民并不知道,他最忠心的大舅子准备背刺他。

雁门郡中,李玄霸装晕了一日,等虞世南来告诉他皇帝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时,他才去见杨广。

杨广是一个极好脸面的人。即使李玄霸有救驾之功,但他这个小辈如果看到杨广太狼狈的模样,也可能被羞恼的杨广迁怒。

现在杨广的情绪恢复了镇定,打理好了仪态,又花时间建造简易行宫,给自己重整了排场,李玄霸去面见杨广的时机才最合适。

李玄霸出门前专门灌了难喝的汤药,让自己不仅浑身散发着药味,稍有血色的瘦削脸颊也变得苍白无比。

宇文珠开玩笑道:“原来喝药也能装病?”

李玄霸笑道:“只有我这种惧怕喝药的人才有用。”

宇文珠为李玄霸整理他黑色的衣袍。

黑色的衣袍很宽大,衬得李玄霸仿佛只剩下一个骨架支撑着衣服。

自从李世民给李玄霸支招,说李玄霸比平常人瘦弱,穿淡色的衣服更合适后,李玄霸就不再执着于“黑衣不显脏”。

待李玄霸和宇文珠成婚后,虽然二人同房还早,但宇文珠已经接管了李玄霸的后院,李玄霸的衣柜也交给宇文珠管理。

贵族出门应酬时不能每日穿一样的衣服,李玄霸很不耐烦每日选衣服配饰,他终于从这个麻烦事中解脱了,宇文珠让他穿什么他就穿什么。

“很久没见你穿黑色衣衫了。”宇文珠眼底出现一丝愁绪,“下次给你做一件合身的黑色衣衫。”

李玄霸笑道:“好。皇后那里就让夫人费心了。”

萧皇后也被围困到雁门郡。比起杨广被吓得号啕大哭,连百姓都知道了,萧皇后却很坚强地安抚后妃,精神状态比杨广好多了。

若不是有萧皇后安抚妃嫔宫人,不知道雁门郡还会生出多少乱子。

杨广无论翻山越岭去吐谷浑也好,去高丽也罢,北巡南巡,不管游玩还是打仗,都要把他的后宫妃嫔宫女带上。萧皇后真是辛苦。

宇文珠道:“萧皇后和善。郎君才要小心,现在郎君立功不一定是幸事。”

李玄霸点头:“我的想法和夫人一致。这次我会尽量推脱赏赐。”

宇文珠听李玄霸赞同的意见,嘴角上翘:“嗯。”

夫妻二人乘坐马车面圣。李玄霸下马车时仍旧坐在轮椅上,等到了杨广的大帐门口,才被李智云搀扶着缓步进门。

李智云眉头皱得死紧。

皇帝知道三兄病着,三兄还有救驾之恩,他应该来直接探望三兄,而不是让三兄去面圣。

而且让三兄来面圣就罢了,还让三兄走过去?难道皇帝以为让三兄坐轮椅到门口就算恩赐了吗?哼!

李智云满腹牢骚,决定等离开后拉着三兄使劲抱怨。

“臣李玄霸,拜见陛下。”李玄霸艰难拱手作揖行礼。

李智云扶着李玄霸弯腰行礼,在杨广说平身的时候扶着李玄霸直起身体后,才对杨广行礼。

杨广很和善地允许了李智云的不规矩,再次让李智云起身,给李玄霸赐座。

李玄霸坐回轮椅上。李智云站在李玄霸身后,垂首听杨广夸赞李玄霸。

李玄霸不自在地咳了几声,然后不断告罪。

杨广看着李玄霸的病容,轻叹了一口气,让随行的御医给李玄霸诊治。

御医给李玄霸把脉后,欲言又止。

李玄霸温和道:“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御医请直言,不用顾忌。”

杨广板着脸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御医结结巴巴道:“李大夫这身体……这身体……唉,是臣学艺不精,不知道用何药。”

杨广疑惑:“什么叫不知道用何药?”

李玄霸见御医为难,对御医笑了笑,安抚御医的情绪,对杨广拱手道:“陛下,臣的夫人也略懂医术,臣本来已经病入膏肓,夫人胡乱用了些不知道功效的草药把臣拉回了人间。现在臣还能和陛下说话已经是奇迹。御医给臣把脉,大概是察觉臣内里一团糟,怕贸然用药打破臣体内微妙的平衡吧。”

御医忙道:“就、就是如此。唉,李大夫现在的身体状态真是奇妙,臣学艺不精,不研究几月,不敢贸然用药。”

杨广明白了李玄霸和御医的言外之意。

他身边的近臣们也明白了,连对李玄霸没什么感情的裴蕴都不由眼神黯然。

这言外之意是李玄霸现在还活着就是奇迹,今后能不能继续活下去,身体能不能养好,这都是未知数。连御医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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