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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先退位又登基的仪式如期举行。

李渊试图拖到李世民回来, 但李玄霸已经把台子架好了请他去,他不得不去。

就算是他身边想要投机的人,都劝他先把这件事干了再夺权。毕竟现在朝中的勋贵也是大隋的勋贵, 大隋小皇帝用自焚为大隋刷了一波名声, 他们给大隋贴金, 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如果是李世民在这里,他们不敢做这件事,因为李世民是真的可以把他们拉一块儿打了。

但李渊将来就算在他们的支持下当了皇帝, 也需要继续依靠他们,李渊自然要做这个丢脸的人。

李玄霸对身旁抱着叼着木头奶嘴婴儿的少年郎道:“是不是很有趣。”

抱着堂弟的杨侗笑着道:“真的好有趣。”

杨侑扶额:“表叔,你让我们跟着表姊一同回来, 就是为了看这个热闹?”

李玄霸笑道:“我是担心三姊离开后,其他人保护不了你们。你们身份特殊, 这几年只能稍稍委屈点。”

杨侑忙道:“不, 我不是抱怨,我只是……”

杨侗道:“他只是觉得这个闹剧看着他这个旁观者都尴尬了。”

杨侑使劲点头。

李玄霸道:“不喜欢看闹剧的话,就闭门读书吧。你们堂叔也喜欢清静,让他好好教导你们读书,功课不能落下。”

杨侑担忧道:“我们去堂叔家中暂住, 不会被发现身份吗?”

李玄霸看着在张掖天天出去骑马玩,变得黝黑干瘦的两个表侄, 失笑道:“你们是弘农杨氏子弟,不住在已经被推举成弘农杨氏族长家中,还能住在哪里?你们与他越亲近, 其他人就越不会相信你们的身份。何况……唉, 你们照照镜子, 哪还有一点以前的模样?”

两个已经抽条长高的黑瘦小子对视了一眼, 讪笑:“也是啊。”

杨侗笑道:“估计连母亲和娘亲都认不出我。”

杨侑默默点头。

李玄霸道:“那你们还担忧什么?去吧……磬之,他们就交给你了。”

薛德音道:“好。”

杨侑有些愧疚道:“薛老师一直跟着我们真的没关系吗?薛老师才华出众……”

李玄霸打断道:“他就算一直跟着你们,我也会给他派活干。你看我像是能纵容同僚偷懒的人吗?”

薛德音嘴角微抽:“你知道就好。”

杨侑:“……”

他看向杨侗。是这样吗?

杨侗对他耸肩。我哪知道?

这对亲兄弟以前是熟悉的陌生人,自懂事起就只知道有这么个兄弟,几乎没见过面。

杨广狠心将嫡孙杨侑和儿媳韦太子妃丢到西京,美其名曰坐镇西京;杨侗和其母刘良娣则一直在东都洛阳居住。

若论起来,杨侗在杨广心中的地位恐怕比杨侑还略高一丝,毕竟他总不回西京。

杨侗和杨侑在张掖见面时都有点尴尬,只是杨侗破罐子破摔后放飞自由的心理状态十分良好,每日拉着尴尬的杨侑一同顽皮,现在兄弟二人已经感情十分融洽。

李玄霸见这对前皇室兄弟不仅感情和睦,还学会了带孩子,好笑之余终于对他们放下心来。

他们三人互相扶持,将来应该能生活得不错。他去两位表兄墓前,也能让表兄安心了。

李渊登基典仪还是十分隆重,李玄霸没有故意克扣,毕竟这是他们李唐的颜面,只要能做到的待遇,他就给李渊拉满了。

李渊登基之后,就将李世民封为太子,李建成封为齐王,李玄霸仍旧是晋王,李智云这个原唐国公则是楚王。

他还特别在李建成的封王诏书中强调李建成谦让太子之位的事,夸赞了李建成对李世民的兄弟之情。

匆匆赶回来的李智云对李玄霸附耳道:“听得我都直犯恶心。而且我才是唐国公,他怎么一直住在我的唐国公府里?”

李玄霸还未回话,在他们身后的国公堆里,某个姓高的国公干咳了一声,李智云立刻站直身体,目不斜视。

李玄霸在心里感慨,高老师的威严越来越重了。

李渊在册封诏书里夸奖李建成这件事,李玄霸早就知道,还参与了诏书的起草,所以并不惊讶。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李渊这么喜欢“齐”这个称号。

诚然除了发家的封号,比如朱元璋时的“吴王”,“秦汉晋齐楚燕赵魏韩”封号高其他春秋国别封号一等,礼制上是同一个档次。但他以为魏、赵在李渊龙兴之地,汉又曾经有过大一统王朝,李渊会给李建成选魏、赵、汉的称号。

说来已经死透了的李元吉原本也该是齐王,真是巧了。

当李渊册封完皇子后,朝中许多担忧夺嫡之争的大臣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他们以为大唐建国之初的夺嫡之争在这次册封仪式后就消弭了。

这群忧国忧民的老臣们看向恭敬地站在李建成之后的李玄霸,眼中难掩欣赏。

李渊册封完皇子之后,又册封后妃。除了窦皇后和万贵妃,李渊称帝后,后院里多了几个李玄霸不认识的女人,其中几人还有了身孕,这些女人统统有了份位。

这不是李玄霸和群臣关心的事,他们睁着眼睛打瞌睡,把这冗长的后宫册封熬了过去,终于轮到重头戏,给大隋皇帝定谥号。

杨道玄府中。

杨侗捧着下巴看着堂弟在榻上乱爬:“二弟,你说我会有怎样的谥号?”

他们改变身份后,就把本来就不怎么熟的大哥从兄弟行列暂时剔除,杨侗是老大,杨侑是老二,堂弟杨愍成了老三。

杨侑道:“你才当多少天皇帝?你应该没有谥号。”

杨侗叹气:“我猜也是。表叔说册封的事都是李渊做主,我想要个好谥号,等二表叔登基后再挑。”

杨侑无语道:“你人还没死,想什么谥号?多不吉利?何况一个傀儡皇帝的谥号也没什么好想的。兄长如果想要谥号,我们努力读书习武,将来赚个更有意义的谥号。”

杨侗道:“我就想要两个谥号不行吗?一般人都只有一个谥号,我如果有两个谥号,那多厉害啊。”

杨侑:“……”兄长的想法他真的不懂。

皇宫中,满朝官吏也翘首以盼,等着李渊把他们共同商定的杨广的谥号念出来。

原本杨侗继位之后,洛阳小朝廷给杨广定的谥号是“明”。

“明”是个美谥。“思虑果远曰明;任贤致远曰明”,东汉第二位皇帝,公认的有能之君刘庄的谥号就是“汉明帝”。

这个时候的人不像后世人把京杭大运河错当隋唐大运河,然后说杨广“思虑果远”没错。封建王朝没那么多舍己为民的想法,所谓“远”,就是家族和事业的延续。

在原本时空中,皇泰主给杨广定的谥号也是“明”,夸杨广任用贤才有远见;窦建德这一方的文人给杨广定的谥号是“闵”,取“慈仁不寿曰闵”之意,夸杨广仁慈。

他们为了拉拢隋朝旧臣,都捏着鼻子给杨广美谥。但有意思的是,“任贤”和“仁慈”恰好是杨广在世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抨击绝对不存在的美德。所以杨广的两个谥号完全是和真实情况反着来,算是明褒实贬的讽刺。

文人的笔真的很有意思。

在原本历史中,李渊在武德四年,大唐根基已经稳固后,才给杨广定谥号。大唐现在已经统一大半天下,立国根基十分稳固,所以李渊现在也不用奉承杨广。

在定杨广的谥号时,李渊和李玄霸有一点冲突。

“逆天虐民曰炀”。李渊要给杨广谥号定为“隋炀帝”。

“杀戮无辜曰厉”。李玄霸虽然认为“隋炀帝”也不错,但他坏心眼,想要给杨广一个不同于原本历史的谥号。

父子二人在这个冲突上倒是气氛比较融洽,召见了群臣商议。

群臣一致认为杨广的谥号应当是“炀”,因为“炀”还有“去礼远众”的含义。

杨广不尊祖宗之法,长时间待在东都洛阳,疏远了西京大兴,又不断削减勋贵的爵位和待遇,又任人唯亲,远贤臣近小人,对群臣而言,当然是“去礼远众”。

“逆天虐民”是百姓对杨广的咒骂,“去礼远众”是群臣对杨广的不满。

而且杨广沉迷建宫殿和与高丽死磕,其他政务都置之不理,连镇压农民起义都不积极,这何尝不是一种“怠政”?不做正事就是“怠政”!

群臣对杨广的不满在这次制定谥号的时候爆发出来,一些老臣骂着杨广的时候情绪太过激烈,在朝堂上晕了好几个。

还好虽然是名医但也是文官的孙思邈正在朝臣堆里打盹,从袖口里摸出金针把人救醒。

老臣们转醒后,不肯离开休息,继续跳着脚骂杨广。

哪有人每年大兴徭役?大运河和长城还能说有点用,每年都要建好几座宫殿你是不是有病?

还有那个高丽王怎么你了!你要打仗就好好打,每次对方一口头投降你就退兵,然后又劳民伤财去远征,你和高丽王在玩游戏是吧!

李玄霸听得表情古怪极了。

不是他思想龌龊。这话真的好容易想歪啊。杨广赔上整个大隋和高丽王玩你追我赶欲擒故纵的游戏是吧?我们大隋臣子都是你们游戏乐趣的一部分是吧?

呕。李玄霸感到了反胃。

李渊坐在皇位上有点无助。

既然你们第一时间就定下“炀”的谥号,是不是该进行下一个议题了?怎么全部都骂上了?

这群老臣气势汹汹,骂着骂着袖子都撸了起来,好像要和谁斗殴似的。

哦,他们真的斗殴上了。

这个朝堂有被杨广冷落的人,有差点被杨广冤杀的人,还有杨广身边的狗腿子,所以骂杨广变成骂战,然后变成斗殴,倒也不奇怪。

李建成本来全程苦着脸,一副被迫害的模样。现在他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往旁边躲,然后撞到了李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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