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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李唐认老子当祖宗,佛教因为隋朝皇帝的支持又在民间较为泛滥,为了压制佛教,李唐定道教为国教,规定道教位次在佛教之上。

但李渊无论僧道,严格控制宗教。

武德九年,李渊下令,无论僧侣道士,“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道,勒还乡里。京师留寺三所,诸州各留一所,馀皆罢之”。

但很快,玄武门之变发生。玄武门之变后,监国太子李世民下令,“复浮屠老子法”,施恩天下僧道。

不过,历史中的唐太宗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只是为了消弭玄武门之变的影响,那时候他还不信佛。

贞观二年,唐太宗曾说“朕所好者,唯尧、舜、周孔之道”。

他骂虔诚信佛的张亮“卿既事佛,何不出家?”,并贬了另一个虔诚佛教徒萧瑀的官,直言“朕于佛教,非意所遵”。

提及梁武帝时,唐太宗感慨,“(梁武帝)倾帑藏以给僧祗,殚人力以供塔庙,及乎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假余息于熊蹯,引残魂于雀,子孙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顷而为墟,报施之征,何其谬也”。

但当长孙皇后去世时,唐太宗一口气修了三百九十二座佛庙。

那么他之前批判修佛寺导致亡国的梁武帝修了多少寺庙?

四百八十座。

唐太宗离信佛信得民不聊生的梁武帝还差近一百座寺庙,他治下国土也比梁武帝广阔,还能再接再厉。

三百九十二座寺庙会征用多少徭役?用掉多少赋税?

士人和后世人皆感慨帝后凄美爱情,连朝臣都不敢劝谏。但百姓真的会为长孙皇后祈福,而不是望着那三百九十二座寺庙暗自咒骂?

李玄霸问了二哥这个问题,二哥气得差点把李玄霸的头发拔了,让李玄霸闭嘴,他不会这么做。

“你和观音婢都比我小,不会走在我前面。我已经做好了送别父亲的准备,到时我就免天下徭役一年以祈福,才不会修什么寺庙!你当我傻吗!”

但李玄霸坚信,历史中的李世民和现在的二哥都是唐太宗,等二哥遭受了重大打击,一定会在佛教里找安慰,所以他需要时时刻刻嘲笑二哥,坚信二哥是虔诚的佛教徒,这样二哥就绝对不会虔诚了。

虽然宇文珠没问,李玄霸还是说出了自己“我坚信二哥是虔诚佛教徒二哥才不会当虔诚佛教徒”的话,佛教徒张阿难都扶额了。

宇文珠只能说,自家郎君有时候的揍,是自找的。

她要是有这样可恶的弟弟,肯定每天用膳前都要先揍弟弟一顿,才有心情用膳。

张阿难在心里使劲点头。

不过李玄霸这么一梳理,宇文珠对李玄霸即将要做的事已经明了。

“佛道都不能灭,而是要抑制和平衡,不能与官府和百姓争利。”宇文珠道,“郎君是想借皇家寺庙一事,向天下佛道发难,再兴周武帝抑佛之举?”

李玄霸道:“是抑佛抑道之举。佛教一窝,该有的毛病都有,都不能纵着。”

宇文珠担忧道:“郎君如此做,不会被天下口诛笔伐?”

张阿难虽是佛教徒,但不会因为自己的信仰而反对李玄霸要做的事。反正只是“抑”不是“灭”,他仍旧可以拜佛。而且把过于世俗化的僧尼赶回家,让僧尼队伍更加纯洁,也是一件好事。

他与宇文珠一样,也只是担心这件事对李玄霸的影响:“隋朝两位先帝都虔诚信佛,朝堂诸公几乎都信佛,佛道双信者也不少。三郎君若要做这件事,请另寻一人上书,可千万不要自己上书。”

李玄霸笑道:“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怎么能推给别人?我就喜欢这个。”

宇文珠:“……”

张阿难:“……”

兄公陛下,你快回来!

李玄霸道:“不过我也不会独自去,这天下有的是我的同道人,比如父亲。”

宇文珠和张阿难异口同声:“啊?!”

(远方的李渊:“阿嚏!”)

李玄霸道:“父亲看上去很闲。太闲了不好,身体容易懒出病,得找点事做。”

李渊在历史中是坚定的抑佛抑道人士。虽然他定道教为国教,但对佛道其实是一视同仁,都觉得这群人出家逃税不是好东西。

原本历史中,李渊因玄武门之变中断对宗教抑制的政策。

他和二哥让父亲提前当了太上皇,总不能李渊给后世人留下的印象,只有“试图抢儿子开国皇帝的坏父亲”吧?那多不孝啊。父亲还是有点本事,能够当个能臣的。

抑制宗教之事确实会引起众人口诛笔伐,反佛斗士傅奕都被和尚写进文集,编了个污蔑傅奕霸占恩人妻子的小故事。

所以这不更应该让已经当了太上皇,已经无所畏惧的父亲上吗!

唐太宗曾言,任贤不避亲,就算是太上皇,也能在贞观朝发光发热,才能显得二哥是个心胸宽广的明君啊!

“现在总有人传谣言,说我二哥逼父篡位,父子相残。父亲被二哥拘禁,过得十分凄惨。”李玄霸微笑,“若让父亲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能反驳这些谣言。”

李玄霸拿出了这个理由,宇文珠没法劝了。

张阿难按住抽搐的嘴角。三郎君拿出这个理由,满朝公卿都没办法劝,连陛下都只能点头了。

这就是算无遗策吗?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算无遗策”?

张阿难想,陛下欺负三郎君,把躲懒的三郎君一个人留在长安当首相,大概已经料到了三郎君会有大动作了吧。不知道陛下能否猜到三郎君如今所做的事?

李世民确实猜到了弟弟会有大动作,但弟弟有什么大动作……我家阿玄思想天马行空,就算我是他双生兄长也不可能知道啊!

“这才是惊喜。”李世民对长孙康宁笑道,“每次猜阿玄给我带来了什么惊喜,都很好玩。”

长孙康宁不怀好意道:“如果惊喜变成了惊吓怎么办?”

李世民得意道:“我现在是皇帝!如果他给我惹麻烦,我就命令他去收拾!哪有皇帝自己解决麻烦?都是皇帝下旨让大臣去解决麻烦。阿玄是我的臣子,他逃不掉。”

长孙康宁给李世民斟酒,以表示她在行动上支持自家郎君。

“二哥一定猜不到我要干什么。”李世民在谈论李玄霸时,李玄霸也在对宇文珠嗤笑二哥,“但他一定想,如果我闹出大麻烦,就仗着他是皇帝,下旨让我自己去解决麻烦。呵呵,这正合我意。就是要我亲手做这件事,才有趣啊。”

宇文珠捂住耳朵:“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能不能消停点?”

李玄霸把宇文珠捂住耳朵的手掰开,强迫宇文珠听他说话:“不能。他都把我从晋王府挖出来了,还想让我消停?除非他削了我的官,否则他就别想消停!珠娘,你站在哪边?”

宇文珠有气无力道:“站在你这边。我等你削官。”

李玄霸失笑。

于是宇文珠无可奈何地跟着同样唉声叹气的张阿难梳理后宫财务,为李玄霸向皇家寺庙发难做铺垫。

李玄霸亲自拜访了未来的帮手,著名灭佛崇道斗士傅奕。

然后李玄霸又去拜访了另外一位未来的帮手,著名虔诚佛教徒,希望佛教位于道教之上的萧皇后之弟萧瑀。

最后,李玄霸终于等到了最后一位帮手的到来。

李玄霸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俊俏小和尚,一时震惊无语。

他只知道玄奘姓陈名祎,洛阳缑氏人。

洛阳缑氏不小,他寻了许久才寻到这户人家。陈祎已经出家,亲戚联系不上他。

李玄霸假借自己府中长吏的名字留下书信,让陈祎的乡亲若得知陈祎踪迹,就请陈祎来长安晋王府。

年初,李玄霸就联系到了玄奘。只是玄奘还在外地游历,没能及时见到。

玄奘入京后,李玄霸就让晋王府长吏颜真接触玄奘,将玄奘安排到京中寺庙修行,让颜真观察玄奘的为人。

他那时正懒散,连围观历史名人的事都提不起劲。

颜真对李玄霸夸了好几次玄奘是“天生佛子”“过目不忘”“仿佛宿慧”。李玄霸现在要搞事,终于去见了玄奘。

虽然早知道玄奘现在正年轻,真见到这个比电视剧中的“唐僧”还要俊俏几分的小和尚,李玄霸还是震惊了。

玄奘今年才十八,虚岁十九,比自己小三岁呢。

“晋、晋王殿下?!”玄奘比李玄霸还震惊,赶紧行礼。

李玄霸把玄奘拽起来:“我微服见你,不用多礼。你如何猜到我的身份?”

玄奘道:“陛下破洛阳时,贫道曾远远窥得圣颜。殿下与陛下面容相似。”

李玄霸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一直在洛阳?那我召你来长安,你为何假托巡游四方,现在才来?”

玄奘恭敬道:“出家便为方外之人,贫道本不愿意接触权贵。”

李玄霸挑眉:“现在为何想了?难道你想去天竺取经,需要一个权贵做保?”

玄奘惊讶道;“殿下如何得知?!”

李玄霸打量玄奘。玄奘二十七岁才西游,现在他才十八岁,就已经有了远行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