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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郑勰要替长公主引荐何人,是要替那人做媒的?意思?

师暄妍扶着醉得如嵯峨玉山之将崩的?太子殿下,也?不禁眸光凝定。

好在怀中的?太子殿下的?确如他所言那般酒品良好,便是有些?醉了,也?不吵不闹,只安静靠在她的?身?上,均匀地呼吸着。

那兰草的?芳泽一绺绺直往她雪颈里钻,温热,乃至有些?发烫。

少女的?面?颊早已被熏出了淡淡藕花红。

她想看看那郑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齐宣大长公主见他卖了一个关子,也?不免好奇:“你要引荐谁?”

若说?替人做媒,她是千百个乐意,但若说?给人指点前程,过明路,通气,把人推介到谁人帐下,那不是她这个文公主应当做的?事。

众所周知,她齐宣从不过问?朝政。

郑勰颔首道:“侄儿年前,曾路过江都翠屏县,此?县不幸遭遇百年一遇的?雪灾,道路皆被冰封雪掩,屋墙倒塌,损毁过半,翠屏县百姓民不聊生,无处栖息,险些?就要冻毙于?风雪中。虽有上下官吏极力?抢险,但奈何手中无银,无法采买,眼?看这百姓就要挨饿受冻,死伤遍野。”

齐宣大长公主喜好礼佛,是个慈悲为怀的?人,虽不过问?朝政,但听?郑勰说?来,也?不禁甚是可怜百姓,眉梢轻皱,急忙便道:“可知后来?”

郑勰叉手道:“这翠屏县中,正有一人路过此?地。当时在下与长随等三人盘桓县中,无处栖身?,眼?见七个村庄都被风雪淹没无处安身?,也?于?事无济,却见一女中豪杰,带领村民抗灾救险,于?风雪中救出了十数条人命。她也?是金钗身?,生就柔弱,但买下了县中最大的?客栈,让村民暂住,还设粥棚,救助县城中损失惨重,无力?维持炊爨的?百姓,更捐出了当时身?上所有钱物,襄助县丞重建翠屏县。如此?巾帼英雄,郑勰不忍见明珠埋没。”

齐宣大长公主听?明白了,她颔首表示赞许:“的?确是心地良善,大义为先的?小娘子,能急人所急,救助百姓,单就这一点,便已是功不可没。不过,这样?的?女子,该由圣上嘉奖,你何故将人引荐给我?”

郑勰道:“圣人已嘉其为翠屏县君。不过可惜,此?女出身?于?商贾,乃为末流。”

齐宣大长公主更加明白了,郑勰只怕是,要请求自己,以大长公主身?份,为翠屏县君说?一门好亲事。

她问?:“那娘子,年方几何了?”

郑勰回话:“回大长公主,此?女年方十七,正与太子殿下同月同日同时而生,诞于?元始七年,说?来极巧——”

郑勰终于?图穷匕见,露出了他今日藏于?身?的?锋利爪牙,目含笑?意,望向上首正维持着宁烟屿身?形不动的?师暄妍。

师暄妍胸中一动,错愕地抬眸,与郑勰笑?容阴冷如毒蛇吐信般的?目光对视上。

那人接着说?道:“正与太子妃,同时降生。”

漫长寂静。

郑勰突然把话扯到太子妃身?上,必有深意。

众人都在思忖那股深意。

郑勰亮出最后一线:“因当年妖道妖言惑众,谗言太子殿下遇命里大劫,乃是被天?煞妖星所妨碍,须驱逐当时降生的?婴孩,此?女被迫,被送至长安城外寄养,十七年,不得归。”

说?来这还是太子的?过失。因那妖道死后,已经证明了,太子殿下并非是被什么妖星妨碍,而是生来体弱,又恰巧在三岁生辰时发病而已。

师暄妍一直在想,当年被送出长安城的?婴孩一共有七名,她与封墨是其中之二,那么剩下五名孩童呢,人海茫茫,如今安在?

郑勰今日要替齐宣大长公主引荐之人,就是当年星离雨散,天?涯沦落的?婴孩之一。

论情,论理,圣人都该封赏她。

这个小娘子,如今应当已经回了长安罢?

齐宣大长公主摇摇头,道:“你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夸了她无数句,可我还未能见到那位翠屏县主,你何不将人带上来,给我看上几眼??”

“是。”

郑勰再一次虾了虾腰,拱手后退数步,便转回身?,去请他口中那位巾帼豪杰小娘子,不知是否错觉,师暄妍总觉那人不怀好意,当他视线经过自己时,有意无意似停了一眼?。

那一眼?中藏着太多轻蔑,但容不得她多想,她的?目光已被来到筵上的?小娘子所吸引。

众人也?回眸望去,只见此?女盈盈走来,着一袭烟草色湘妃竹纹对襟广袖长衫,下系水翠波光锦洒金长裙,粉腻酥融娇欲滴,风吹仙袂飘飘举,香肌玉容,柔桡轻曼,容光实在不逊于?太子妃半分,堪称一句绝色。

这女子出现,于?太子妃仿佛互为表里,如照镜子一般,生就不相上下的?美?貌,映得满堂生辉。

这时,在师暄妍怀中的?男人,好像多看了那个小娘子一眼?。

她垂下眸光,咬住了粉唇,突然有些?烦躁,不想再扶着他了。

宁烟屿没有等到太子妃嫌弃,先定了定神,坐直起身?子来,自案下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以示忠心。

他看美?人,如看一碗白米饭,他对米饭没有欲望,只有尝进嘴里的?,才是自己的?果腹之餐。

翠屏县君莲步轻移来到齐宣大长公主面?前,落落大方地行礼。

“民女顾缘君,拜见长公主殿下。”

此?女容貌殊丽,意态贤淑,看上去是个有规矩的?。

齐宣大长公主也?心甚满意,如要做媒,她自然记住了,会紧着这么出挑的?好娘子。

但她这边还没发话,郑勰又道:“请长公主勿嫌在下多事,实不相瞒,在下以为,这千秋宴上只有一人,堪为翠屏县君之夫!”

齐宣大长公主困惑:“哦?”

郑勰侧身?一眼?扫向已有三分薄醉的?太子殿下,长指挑来,掷地有声:“除了太子殿下,还有谁,堪当翠屏县君的?夫君!”

全场肃穆,一众参宴的?人双眼?在太子殿下、齐宣大长公主与郑勰之间?来回切换,唯恐错漏了任何一人的?表情。

这郑勰真?是勇猛啊,这话也?敢说?。

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太子妃的?脸么!

郑勰无畏道:“请殿下容禀,翠屏县君自出世时起,便因妖道谶言而受连累,实则是为太子之故,县君流离于?江南十七载。殿下既能为此?娶妻太子妃,以补偿当年的?亏欠,又何必拒绝成双好事,同时纳一双美?姝?且太子妃为郡君,顾娘子为县君,为太子妃之副,恰应了名分,看来此?乃天?意。”

郑勰言之咄咄,一句不让,双眸中仿佛有两簇静静燃烧的?火焰,一直试图烧到师暄妍的?裙角之上。

她今日已经很乖,在筵席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妖魔鬼怪,是箭镞瞄准了她,分明冲着她而来的?。

要她让这一步,忍着恶心,在大婚当日,接受夫君的?小妾同时进门。

欺人太甚。

她记得自己早前就同宁恪说?过,若到一日他要另娶,她自会挂冠求去,用不着人驱赶。

师暄妍忿然之下,于?案下,推了一把那喝得眼?眸惺忪的?男人。

归根结底,这是他的?事!